第94章 出使大曦(1 / 2)
不管周静慧如何慌乱,她却很清楚,她已经走到这一步,根本就不容她退缩了,何况如今她不仅因为陷害孙贵人被揭发而被禁足。本来可以保命的龙胎也没了。
情况对她实在太不利了,还有林云筝留给她的人,自从被她指使着给皇后下药之后就再也没看到了。她估摸着是被皇后发现然后除掉了。这让她更加不安心了,皇后是不是已经查到是她下的药?可是皇后为什么没有对付她呢?
周静慧麻木地躺着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帐顶,前世今生如同流水一般从脑海中掠过,她慢慢地咬紧了牙,她不甘心,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要她略微后退一步。那下场就是个死,难道她重活一辈子就是为了再这样憋屈地死一次?
周静慧艰难地坐起身子,喘了口气将心腹宫女喊了进来,然后低声地耳语了几句,等宫女领命之后,周静慧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她这一番部署的效果很快就出来了,没两天皇帝就知道,当初孙贵人根本就没怀孕,她故意先被冤枉,然后再给自己翻案,就是为了博取皇帝的注意。
景晔在烦恼边关战事之余,抽空听了一下宫中的流言,然后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毕竟他是知道孙贵妃不孕一事的,现在假孕的传言一出来,之前的疑惑顺理成章地就被解开了。
皇帝在愤怒之余竟然也平静了下来,然后转头就把传出消息的周静慧捧到天上,先是下旨将她的份位提到了贵嫔,接着几乎每天都宿在临溪宫。虽然是每天都忙于政事的皇帝大部分时间都是纯盖被,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她们看到的就是周静慧的独宠。
整个后宫的女人全都把矛头对准了周静慧,各种计谋层出不穷,可人家周静慧是吃素的吗,人家经过一次小产吃了一次亏,已经正式由宫斗实习生转正了,一个人对付好几个妃嫔竟然丝毫没有吃力的迹象,得心应手之余还能紧紧地盯着皇帝陛下不停地刷好感度。
可惜皇帝陛下本来就是把他当成了个靶子在用,对她各种献殷勤全都表示无视,因为边关的大曦那诡异的态度实在让皇帝陛下吃不下睡不香。
大曦占下的边城名为临城,属于辉州府境内,辉州地势平坦,多为平原,临城乃是大桓门户,临城之内就是一片平坦,若是大曦有心,在攻破临城之后完全可以一鼓作气直接荡平辉州,而且根本不会受到太大的阻拦。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大曦占领了临城之后竟然就这么不动了,皇帝早在接到消息之后就派人打探原因,可是到现在都没查出个确定的原因。
一个月之后,大桓派过去的降临终于抵达辉州,带兵的老将是个谨慎之人,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在大曦有异动之前他也不敢贸然进攻,每天只是派人去打探或者去骚扰,大曦却完全没反应。
就这样试探了半个月,带兵的老将终于忍不住了,点兵就准备去把临城给夺回来,可是这一动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般,不仅仅没有把临城夺回,反而被来势汹汹的曦兵逼得退出了辉州。
辉州失守。
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皇帝直接把一桌子的东西全都砸了,让他脸色阴沉的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辉州,更重要的是,他完全弄不懂大曦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说大曦是想要灭了大桓,可是人家在占了临城之后一直都没再继续进攻,直到大桓这边出兵了人家才反击,而且在占了辉州之后又故技重施,老老实实地窝在辉州根本就不动了。
这让皇帝一口气闷在心口吐不出咽不下,弄不懂大曦的目的他就不好做出相应的对策,失去的辉州是肯定要抢回来的,但是根本不知道大曦有多少兵马驻守辉州的情况下,大桓这边怎么好动?
派多少兵马,运多少粮草这都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更不要说大曦这样诡异的态度实在让他心中不安,他总觉得大曦的兵马似乎在拖时间,在等着什么命令一般。
皇帝陛下再次把重臣全都集合起来开会,不出所料大臣们分成了两派,一派主战,觉得人家都打了左脸了,难道还要等着被人家打右脸?当然是一巴掌甩回去啊。
另一派主和,毕竟现在情况不明,先派个使臣跟人家谈一谈嘛,当然如果能顺便查探清楚大曦到底在搞什么鬼那就更好了。
皇帝陛下心里一动,也觉得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还是要弄清楚对方的目的最好。
见皇帝有些一动,主战派立刻不干了,两派人马当着皇帝的面就把好好的一个会议室吵成了菜市场,吵着吵着最后吵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来:如果派使臣,准备派谁过去?!
使臣向来不好派,如果身份轻了,说不定会被大曦视为挑衅,但是如果身份重了,那跟向大曦示弱有什么区别?
意识到这个问题,两派人马顿时沉默了下来,开始各自在心里盘算着人选。系扑吉血。
皇帝陛下也同样挂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盘算着让宰相去当使臣的后果,比如自家小皇后直接跑到承天宫来弑君什么的。
会议室里正一片沉默的时候,李禄突然悄声走了进来,在皇帝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皇帝陛下的脸色微沉,然后若无其事道:“既然都来了,那就让他进来吧。”
李禄应了一声是,躬着身子出去了,紧跟着另一个人进来了,众臣一看,竟然是靖王。
这个时候靖王来做什么,难道是肖想兵权?
他们不好开口,皇帝陛下当然有资格,他免了景欢的礼之后,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你求见朕是有什么事?”
景欢面色平静,道:“臣如今的年纪按理早应该离开京城去往封地,之前因为皇上的恩典让臣能在凌云书院滞留,只是眼下臣已经完成学业,也不该继续在京城停留,故而前来请皇上定夺。”
皇帝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景欢居然主动提出离开京城,他有些怀疑地看了景欢一眼,迟疑中带着一丝试探:“这事你跟母后说过了吗?”
景欢神色认真:“这是祖宗的规矩,不是母后想反对就能反对的,况且臣一年之后还要回京娶妃,届时若是母后想要随臣离京,还请皇上行个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如果景欢能把太后带走就太好了,没有太后打头,剩下孙家余党在京城根本就是被扒了衣裳,任人施为。
皇帝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准备开口答应的时候,旁边一个大臣突然开口道:“陛下恕罪,微臣有话要说。”
皇帝忍不住看了景欢一眼,心里跟着警惕了起来,没想到景欢倒是有这本事,虽然一直无所事事竟然也能收买了他身边的重臣,他心里翻腾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对带着淡淡的笑,点头道:“恕你无罪,说吧。”
那大臣道:“方才臣等还在谈论使臣的人选,依微臣看来,此次出使,不若让靖王承担重任,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皇帝立刻明白他刚才是想多了,不是提议让靖王留京的,而是想让靖王出使大曦,放心之后皇帝陛下再细细一想,发现这个主意相当好。
他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靖王,淡淡地看向一堆重臣,道:“诸位以为如何?”
底下大臣互相看了一样,然后异口同声道:“臣附议。”
当然附议,靖王虽然是皇家人,可是一直游离在政治漩涡之外,妥妥的中立派,和朝中任何一个党派都没有关系,而且他的身份说轻不轻,毕竟是皇家人,可是说重也重不到哪里去,因为他手上一点权利都没有。
所以整个大桓还有哪个比他更加合适使臣这个位置?
于是出使的人选迅速定了下来,也不管靖王到底有没有愿意,直接把他放到鸿胪寺进行特训,主要课程有大曦基本国情大曦民族风俗谈判技巧刺探技巧等等。
谢小菇凉当然也以最快的速度知道了这个消息,她虽然也比较担心,但是到底也不是特别害怕,确实是两国交战,但是也有句话叫做不斩来使嘛,何况听说景欢一开始是去皇帝那里请要封地的,谢碧疏也就明白他那天说的他要走了的意思,原来是要去封地上了。
谢碧疏噘噘嘴,在小榻上翻了个身,突然更讨厌渣皇帝了,要不是他让景欢当那个使臣,景欢很快就能带着她去封地上,那根本就不用等到半年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景欢这次出使顺利,那也算是立了功,倒是如果他想皇帝要了自己的时候应该也更加顺利才是。
谢小菇凉再次将景欢回过来的纸条打开看了看,上面虽然只简简单单的一句“一切安好,等我”,可也正是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就让她安心下来。
她想了想还是写了信让他一切小心,信送出去的当天晚上,景欢就给了谢小菇凉一个惊喜。
“你来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吓了我一跳。”谢碧疏迷糊着都要睡着了,结果被他捏着鼻子给弄醒,顿时气呼呼地张口想要咬她的手指。
景欢敏捷地躲了过去,顺手捏了捏她重新变得软乎乎的脸颊,轻笑道:“不是说想我的么,我来了你又不高兴了?”
谢小菇凉噘嘴道:“谁让你吓我,而且我给你写了那么多次信,你就回了一次,我不开心!”
景欢仍是笑,伸手将她从毯子里捞出来,揽到自己怀里,额头抵着她轻声道:“我就要去边关了,要很久不见,你确定还要跟我赌气?”
谢小菇凉顿时一凛,攥着他的衣襟担忧道:“是了,我都没来得及问你,这事怎么就落在你头上了,大曦既然出兵了,那就不可能是善意的,你要是去了肯定很危险吧,你可是王爷呢,皇上竟然会让你去。”
“要不是我去,皇上很有可能会让宰相过去,到时候你只怕会更担忧。”
谢碧疏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只感觉一股酸涩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低声嘟囔道:“朝中就没有其他人了吗?爹爹都说要辞官了,怎么还盯着他不肯放?还有你也是,不是说一直不问政事,也准备去封地了,皇上怎么就挑着你了?”
景欢轻笑一声道:“朝中关系复杂,党派林立,出使这种事如果做得好,让大曦退兵了,功劳可不小,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放过?唯一权衡的办法就是谁也不要得到,宰相是个纯臣,一向不参与党派,而我向来不问政事,自然没有比我们更好的人选。”
谢小菇凉那么高的智商,听他这么一分析自然也就明白了,只能无奈地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嘟囔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啊,说好了等你半年的,要是你失约了我可就不会等你而来,也不知道大曦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了,你要去多久啊?”
景欢笑着应了一声,道:“我当然不会失约,你就等着半年之后风光大驾吧。”他说着语气停了一停,变得郑重起来:“我们已经说好了对吗,你不能反悔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反悔。”
“我当然不会反悔,”谢小菇凉见他说的奇怪,不服气地说道:“我就是怕你去边关来回一趟根本来不及,而且,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会怎么让我出宫呢。”
“现在可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的。”景欢低低地说着,声音跟着低哑了起来,他低下头,呼吸扑在她的颈畔,灼热的嘴唇印了下去,一点点了游离到她柔软的嘴唇上,轻柔地碾转厮磨。
“碧疏,青玉……”他在她唇?之间模糊地低喃着:“对不起……”
谢碧疏的理智早就被他悉数掠夺,迷迷糊糊地听见他的声音,只能艰难地嚅动着喉咙:“唔,你说,什么?”
景欢低笑一声,舌尖退出她的香檀小口,只在她唇上轻咬,一边道:“我会想你,很想你,等我。”
谢碧疏涨红了脸,心里翻滚着浓郁的蜜意,好一会儿才轻声应道:“我也会,会很想你,我等你。”
两日之后,景欢便带着他自己从六部中挑选几个官员,轻车简行地往边关而去。
谢碧疏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一边小心地掩藏着自己的身影,一边摇摇地看着那队人马越行越远,她到底是没忍得住,还是跑出来送他。
那是她心爱的人啊,他的轻笑声似乎还在她耳边回响着,他嘴唇上的温度还残留在她唇?之间,他的情话也已经变成了火种,种在她的心上。
他这才刚走,她的心底却已经冒出了思念的嫩芽,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几息之间就长成了苍天大树,将她所有的心神都沾满。
他还在京城的时候她还没有这样的感觉,只因为她知道他就在哪里,在她只要想见就能见到的地方,可是此次一行,他离开了京城,就好像从她的心里走出去,让她空落落的难受,不安和惶惑也随着冒了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然而彼时还沉浸在离别伤情中的谢碧疏却完全没有想到,仅仅大半个月之后,她的生活便完全翻天覆地,她耗尽心力堆砌起来的那座叫做期望和等待的华丽楼,只是被轻轻一击,便化为飞灰。
盛泽十年十二月十七,靖王奉皇命出使大曦,为曦所斩,时年仅十六岁。——《桓史卷》
史书上不过寥寥无几的几句话,可是在现实中,却如同九天玄雷,直接把谢碧疏给劈懵了,她恍恍惚惚地拽着锦绣的袖子,双眼沁出血丝,死死地盯着锦绣,仿佛只要锦绣说出什么可怕的话她立刻就能把锦绣撕成碎片。
她想要锦绣告诉她那不是真的,可是嘴唇不停地颤抖着,连一丝声音都挤不出来,喉咙里似乎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让她连呼吸都那么艰难。
锦绣担忧地看着她,忍不住挤出了声音来想要安抚她,可是方才唤出一句“主子”,就见谢碧疏身体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谢碧疏恍恍惚惚地闯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也摸不着,她一个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能够出去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她好像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所以更加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她沮丧地坐下来,然后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恍惚中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轻笑着,有呼吸的热气扑在她耳畔,痒痒的,谢碧疏想要抬手去抓住那个捣乱的人,可是方才一动,那个声音似乎又飘远了,只听见隐约中那个声音似乎在说:“等我……”
四周的环境飞快地变幻,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粗重的树干上,在江水之上飘荡着,她懵然地抬头看向四周,四周都是广阔的水面,水面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