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水到渠成(2 / 2)
见荀攸沉思,魏越则改直身跪坐为盘坐,以一个惬意、慵懒的姿态端起酒碗口饮着,轻呼一口气后,道:“公达兄,某于光和六年入雒进北军射声部为吏,后黄巾军四方俱起下动荡之际,公府举辟贤良将种时魏某并不在此列,遂应北中郎将卢子干所邀于北路军出力讨贼。前后近五年,历经北路军、西路军、破羌军,大四十余战未逢敌手。”
“前后共事者,临战虽能同心并力戮敌,却难以在战后维持友谊。各自立场不同,彼此追求不同,昨日袍泽同立阵前,今夕反目成仇明枪暗箭。”
“公达兄,军中矛盾已如此之大,可想而知朝堂之上的政局又该是何等的激烈。”
魏越感慨着这些年的际遇,荀攸也清楚魏越的自述不算夸张,因为魏越在军中的地位提升很快,几乎用四五年的时间走完了别人快十五年左右的历程。一路升迁的快,魏越的升迁都是顶了前辈凋零留下的空档,所以也就见多了军中派系争斗和人性变化。
“不远处,就眼前,是我魏越率自家部曲亲突敌阵,以步骑一千二百破五倍于我的邪利叛军,并夺回美稷,一举稳定王庭局势。可是呢,因降暴雪,各部牲畜颇有折损,又不利于征战,于是那羌渠单于竟妄想与左大部和谈!早知如此,那当日我又何必率自家儿郎为他栾提氏出生入死竭力杀敌?再张修,明明知道左大部胡风炽烈乃狼、狐之性,竟然也期望于和谈,想着施加手段令左大部不战而衰败。”
“若和谈成功,栾提氏斡旋有力,必然受其国人推崇;张修也会达成教化之功,而我魏扬祖呢?张孟起尚能倚靠部曲与朝廷讨价还价,我魏扬祖的前程何在?我又该如何向受邀而来的诸军交代?”
语气平淡着,魏越又给自己舀了一碗温米酒,口饮着看一眼自始至终沉默的荀攸,露笑:“公达兄,话回来,我之所以邀公达兄来王庭就是想跟公达兄联手做一番功在千秋的事业。不过如今王庭主导形势,魏某话不顶用……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左大部绝然不会束手待毙。若左大部亡命一击直奔王庭,那么魏某可以拍着胸脯向公达兄保证……魏某会坐看王庭失陷。”
魏越目光注视下,荀攸的额头、脸颊、鼻尖终于渗出了细细一层汗,荀攸如坐针毡,张张口想出声只觉得嗓音干哑,端起酒碗饮一口后,才问:“扬祖……难道今日?”
“或许是今日,或许是明日,这些都只是魏某的猜测,只是出于担忧,这才邀公达兄来美稷城住几日。至于王庭方面,呵呵,羌渠单于自以为大局在握,张修更是持节坐镇王庭多年,自以为威名似山能镇服匈奴,实在不然。”
魏越着给荀攸添酒:“不王庭这些阴私事情,待几日后魏某杀他个朗朗乾坤。今日邀公达兄来,其实还想与公达兄探讨一番下形势。”
“哦?不知扬祖有何高见,余洗耳恭听。”
荀攸收敛神色,努力想要笑的自然一点,王庭中足足有男女老幼五万余口,魏越丢就丢,这份狠辣无情的性子令荀攸忌惮。同时心中释然,也只有这类坚决心性,才会因一时意气与袁绍至今留有隔阂不曾化解。
现在还不是那个人命如草芥,人人都身不由己的年代;现在每个人还多少能选择自己的处世态度,以符合自己心性的态度去生活。可乱世中所有人都没得选择,要么避难远遁将生死寄托给命运,要么改变态度以适应乱世,然后施展手段以寻求活的更长,活的更好。
如同温室中的花朵一样,魏越眼中,军官出身的三国人物已经成了完全体,而其他职业的三国人物还有一层束缚在。例如眼前的荀攸,跟群雄时期的荀攸完全就是两种状态,两种高度。
各处都在讨论下形势,就连乡野民也会交流几句下动荡之类的信息。
魏越跟自己的部属讨论过这个话题,荀攸自然跟他众多的朋友也讨论过这个问题,针对于这个问题两个人有足够多成熟的观念进行交流。两个人要考虑的在于,将哪些观念透露出去,控制话题的烈度。
这只是一次初步对下形势的探讨,没必要将话题深入到解万民于水火的高度去。
彼此都拥有庞大且敏锐的人际络,故而对于下这个公众热议话题也有着足够成熟又丰富的观念,结果自然是相谈甚欢,宾主尽兴。
只是入夜,失眠良久才勉强入睡的荀攸被一阵阵急促脚步声惊醒,他一骨碌翻身而起时,就见赵云甲胄在身推门而入,抱拳:“荀长史!左大部叛军来袭,还请长史穿戴甲衣,前往东城议事。”
此时此刻远处的号角声响起,悠扬而令人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