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西极马(1 / 2)
当西路军的作战秘奏入京时,西园之中正举行着拜官仪式。
拜,是皇帝亲自任命高级官员的措辞,上公、三公、九卿及重号、名号将军任命都是拜官,需要皇帝出席仪式。
这次西园拜官的主角是廷尉崔烈,现在三公的标价是千万钱,崔烈出了五百万钱拿到了太尉的官印。物价上涨,五铢钱贬值的同时,公卿百官、爵位的价格反也开始跳水。
隔着珠帘,刘宏看着前堂意气风发面色红润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的太尉崔烈,放下筷子对一侧的程夫人笑道:“应该再坚持一下,不该折价的。看崔烈这手舞足蹈的样子,分明是他自以为占了大便宜呀!”
程夫人正将一块鲜嫩鱼肉送入口中,轻轻咀嚼品味,笑道:“太尉空位高悬无人愿意接手,总不能这么拖着。崔烈又是冀州名士,不好朝中廷议时会推举崔烈,到那时崔烈拒绝可就不好办了。没有妾身撮合,崔烈又怎么会交出五百万钱呢?至尊,五百万事,再出一个司马直事大。”
看着崔烈那高兴的模样,又想到自杀的司马直,这让刘宏敛去笑意,索性起身从侧门离去,张让、蹇硕等一众宦官跟上离去。
司马直是河内人,钜鹿太守郭典染疫而亡后,司马直被朝廷任命为冀州钜鹿郡太守。按照规矩,自己买官的人员必须到西园缴纳相应的全额宫禁修缮金,而由朝廷任命的官员则可以缴纳部分钱。
张让考虑到司马直素来清廉又擅长军事,于是减免三百万钱,而司马直仍然拿不出,怅然道:“我本应该是为民父母官,却反过来剥削百姓来应付朝廷的索取,我做不到!”
于是称病不就,朝廷则再三催促司马直交钱赴任。司马直无奈出发,行至孟,留下遗书抨击卖官鬻爵的政策,然后服药自杀。
刘宏看过司马直的遗书,深深自责,下诏暂缓催缴修宫钱。
暂缓……暂缓了还不到两个月,今又开张了。崔烈如此名望高隆、贤良的人都愿意给皇帝出修宫钱,难道你们其他人会比崔烈还要贤良、有名望?
当另一边喜滋滋的崔烈返回四时园也感觉到京中人物看待自己的眼光有些不一样,正好两个儿子前来拜贺,崔烈询问:“我今为三公,时人如何议我?”
崔元平沉默不语,崔州平道:“父亲少有英名,屡历卿守之位,清名高望,时人以为父亲早晚当位列三公之位。然而今登其位,下士民对父亲很是失望。”
崔烈可不认为自己刚进位三公,下人就立马对他‘失望’,完全是崔州平一口之言,儿子诽议父亲,这还得了?
怒目而视:“为何下人会这样?”
崔州平抬头看崔烈,闷声道:“论者嫌父亲有一身铜臭味。”
论者是谁?就在崔烈当面,愤怒的崔烈举起手杖去打崔州平,崔州平一袭干练武士服,鞋子都没穿就狼狈而逃,崔烈也是光着脚追出四时园大骂:“死兵儿子!父杖而逃,你还孝顺不孝顺!”
崔元平堵在两人之间喘着大气,崔州平也是喘着气,理直气壮高声回应:“舜之事父,杖则受,大杖则走,我非不孝也!”
永安宫中,刘宏放下黄琬的秘奏,陷入长久的思考中,这是黄琬的第一封密奏。
在他去厕所方便的时候,赵忠上前两步探着脖子也浏览了一下秘奏,后退两步垂眉不语。
黄琬的胆量太大,西路军赌赢了一切都好,若是赌输了形势会直转而下,会坏了三辅防线。
现在西凉叛军与黑山军仿佛有一种默契一样,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向雒阳方向夹攻,两个战场上汉军都是守势,等待夏粮秋赋入库后再征调、集结地方兵做决战。受限于国力,两个方向必须要先后之分,先解决一个,再解决另一个。想要一起解决,正好落入叛军、黑山军的算计。
一个威胁西京长安,一个威胁东都雒阳,的确不好抉择。
西路军的存在,相当于给西京长安上了一道保险,让朝廷解决黑山军的时候可以后顾无忧,哪怕三辅防线崩解,长安也不会落入叛军之手;也因为西路军的存在,只要朝廷再调数万兵力去长安,就能与叛军决战、追击、歼灭、扫平。
待刘宏回来后,给黄琬写御批,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西路军突袭陈仓的计划,只是许可西路军进行战备工作。进入临战状态的西路军,会限制军官出入营垒,会将军营范围内的军市外迁,避免军情泄露。
长安、雒阳之间的军情急递,来去不过一一夜而已。
一心备战准备出一口恶气的张举并不知道,也没有过于深思,他对西凉叛军有心理优势,他认为西路军有完成奔袭的战斗力。在魏越巡查各营战备工作时,张举也在各营中监督战备工作并不时询问底层军士,并予以各种鼓励或宽慰,将主帅的职责发挥到了一种极致,仿佛上了发条的青蛙,蹦蹦跳跳停不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