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岁在甲子(1 / 2)
年关之后的新一年,光和七年正月初三日,魏越与魏昂宿醉于韩宅院。
魏昂察觉动静,揉着眼睛起身,只能看到魏越桌案旁魏越挺直的侧背,笔直如剑。这两日与魏越接触下来,魏昂越发的陌生,不论是魏越的交际圈子、手腕,还是待人接物的态度都让他感觉到陌生,似乎不再是时候那个机敏异常又爱惹事情的族弟了。
魏越寥寥几笔勾勒出大河、大江、济水、淮水这四渎,各州郡也有淡淡轮廓,彼此之间点着细长虚线以示道路。他放下笔后,又抓出一把黑子开始布置,青、徐、幽、冀、荆、扬、兖、豫一共八州,皆布有黑子。
根据各方面信息衡量,以黑子多寡来标注各州太平道影响力,其中冀州这个最先传教的地方自然是重中之重一片黑。
而后,魏越抬手将荆扬二州的黑子一推,推在司隶。
于是,就形成了一副内外俱起,夹击雒都的战略形势:首先动员远离雒都的荆州、扬州信众北迁,充实各州以及雒都的影响力,这种信众耗尽家财不畏死亡的迁移会极大的感染、鼓励中原富庶信众;其次青、徐二州信众东迁,充实中原方面力量。
一旦起事,雒都会面临两次危机,第一次就是太平道信众猝然发起的叛乱,虽不能攻陷雒都,却也能在声势上无限的壮大太平道威势,并极大的打击朝廷威信,迟滞朝廷;第二次就是战略夹击,只要第一步能成功迟滞朝廷,令朝廷陷入惊慌、混乱,降低行政效率,那在朝廷做好应对准备前,南阳、颍川两路主力大军将挥师猛进,在战略上夹击雒都,进一步加剧雒都的混乱。
若不能攻陷雒都,相持阶段时冀州主力也将攻破群龙无首的并州太原、畿内河东、河内,以生力军的状态出现在雒都战场;一旦到了这个阶段,朝廷各地勤王军将士气低迷,南阳、颍川两支主力将在乐观情绪中士气高涨。
尤其是各路勤王军,会在太平道的布局中陷入先的不利形势。首先凉州方面屯驻的军队不能轻动,轻动会使得羌氐再乱,至于征发军队、征税征粮根本不可能,一旦征发这些,凉州方面就会爆发战争;其次就是府之国益州的军队,估计等益州的勤王军完成动员后能干的事情就是支援西京长安,而不是雒都。以益州的偏僻、道路来,这里的勤王军做什么都来不及。
然后荆州、扬州、青州、徐州、兖州、豫州、冀州、并州、幽州的勤王军……他们先要守住,再肃清辖区内太平道信众后才敢出兵,隔着太平道主力,又与朝廷失去联系,这种情况下各地勤王军无法联合指挥,一盘散沙能有多大作为?
故而,展现在魏越面前的太平道形势可以是一片大好,可能太平道高层此时也充满干净,积极努力准备着每一道步骤。
南阳、颍川,都是在雒都的眼皮底下,这两个地方能成为太平道主力战场,明什么?
明朝廷反应实在是太过于迟钝,或者一直忍让并心存乐观,想着以其他手段解决太平道这个潜伏的危机。
朝廷想要破局,就在如何瓦解源自雒都太平道信众掀起的叛乱,只有在极短时间内肃清、镇压这股反叛力量,才能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否则雒都内外跟着下一起乱,将处处被动,直到被太平道合围。
总得来,张角制定的战略构想不存在问题,属于因势利导的上乘策略,没有太多的斧凿痕迹。任何的战略、战术乃至是阴谋,越是自然越是简单的,那么成功率就越高。
魏越余光察觉魏昂有动静,便自然而然的拾起纸页上一枚枚黑子,扭头笑:“兄长醒了?”
魏昂狠狠搓着脸,却问:“阿越似乎与这位韩侍中关系匪浅?”
魏越放好棋子,拿起纸页卷起来握在手里起身,来到窗旁支起窗户,寒风、太阳金光涌入,魏越见院中韩氏仆僮清扫积雪:“我与韩公可以是忘年之交,此情非金银、权势所能动。如昨夜大雪,厅中老少眼中看到的是鹅毛大雪,而我与韩公看到的却是今日的万里碧空。兄长请看,黄墙白雪与蔚蓝际,哪个更令人心神愉悦?”
魏昂披上皮氅打着哈欠来到窗边,拢紧领口探头上下看看,摇头:“那阿越与合密都呢?”
“兄长有话直就是。”
看魏越神色坦然,魏昂又放下窗户,走向床榻时:“也不知从何起,我也知阿越你孤身在外心里愁苦,却不知如何开解。就像阿越适才所,阿越与韩侍中看到的是今日的清朗气,我等看到的只有眼前雪花。就如当年阿越请我同去蔡邕门下学艺,阿越当时看到的就是京中繁华,而愚兄只看到伺候蔡邕端茶递水时的憋屈。就连那蔡家二女,也不曾拿正眼看我,我又何必自甘下贱?”
着魏昂摇头哂笑:“就如叔母教训的那样,我等这些少年在塞外狂野放纵久了,来塞内后难服王法。就合密都,不过是叔父拿两头母羊换来的奴而已,跟着阿越也懂得学文识字。这些年来,为兄读的书还不如这奴多,阿越不觉得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