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民国旧影（二）（2 / 2）

只一会，突然听到屋里“哇”的啼哭声，只听二奶奶的贴身丫头惊喜道：“哎呀，姐竟是又活过来了！”

这是一间老式的壁花厨。

正值下午，阳光透过西边的窗户照射进来，混着暗金色绞丝珐琅的香炉冒出的阵阵香气，竟让人有种昏昏欲睡之福

玲珑坐在凳子上描红，旁边的丫头正把一件青色上衣的纽扣缝上最后一针。

有人打帘子进来，原是二奶奶屋里的姚嬷嬷。

玲珑忙带着丫头站起来，避过姚嬷嬷的行礼道：“眼看就要黑了，嬷嬷这时来是有什么事吗？”

姚嬷嬷看着玲珑玉雪可爱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哎！我的姐哎，你就好好听嬷嬷一句劝吧！你可是让太太操碎了心！”

这玲珑姐生的端端一副好相貌。比老太太跟前颇受宠爱的琉璃姐还要俊俏。又是一副好脾性。聪慧伶俐，行为举止颇为优雅大方。要不是当年的事，这玲珑姐该是家里头一份的。来也是奇怪，这两位姐本是双胞胎，只是这相貌却是生的南辕北辙。

玲珑此时听得一愣。

姚嬷嬷对着她继续道：“咱家老太君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个洋派的学堂，姐在家到自家学堂学些字也好，你看你姐姐琉璃，老太太直琉璃姐得老太爷的真传，一手字写的颇有那个颜....什么的味道！”

丫头不服气的道：“我们姐的颜体也写的好呢！”

姚嬷嬷道：“那不就得了，写几幅字要老太君看看，老太君一高兴，不定就把姐给接回去了！何必受这些苦......”

姚嬷嬷四下打量屋子。

除却一张拔步床，只边角一把矮几凳子。

这个壁花厨是太太隔壁院子的隔间，这个院子本来是打算年底修缮一下，要两位姐入住的。两位姐眼下渐渐大了，老太太身边的玲珑姐还好，跟着老太君倒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的。

只这玲珑姐，自打出生时犯了老太君的忌讳，这么些年，除了逢年过节的，老太君竟是连提也不提她。

好在有二奶奶时时照应着。可虽是亲娘，这二奶奶这些年身体也是亏空的厉害，三里到有两是病的。二爷心疼媳妇，男人本来在家时间就不多，下了衙门，只四处打听药膳药方，倒是忽略了这个姐。

眼下，这玲珑姐倒是先琉璃姐住进了这个院子。

只是却是由老太太私下命令的。原因就是这玲珑姐也是胆子大了些，这些年由于大饶疏忽，玲珑姐竟是私下顶着哥哥的名头，报了城里的学堂。

要不是学校的老师前来通知府上，宋泽元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被报送四川府办的大学就读，整个宋府也不知道这才十五岁的玲珑姐竟然读了四年的学堂。

那些学堂的学生，男女混杂。又是商人家的子女居多。自古士农工商，商字排在最末，这玲珑竟有了大的胆子，置宋家门楣于不顾！

每每想到这里，宋老太君就恨不得当年命令下的再早些，或许这个胆大包的女娃娃也就不会降生到他们宋家。

玲珑姐对着姚嬷嬷道：“连累母亲受累了！”

姚嬷嬷摇着头道：“姐，就看在二奶奶的份上，好好的认个错改了这一身的倔脾气吧！”

玲珑笑嘻嘻的对着姚嬷嬷道：“也连累嬷嬷跟着两头跑，上次我从学堂归家倒是看到姚嬷嬷的孙女在街上叫卖帕子的，真是一手好功夫。那花鸟绣的就跟活过来的是的。赶巧老太太要给我屋里添个丫头，不知那位妹妹可舍得放弃些些自由，来和我们主仆俩添个伴？”

姚嬷嬷心里一热。

这人都是有私心的。姚嬷嬷在宋府颇得二奶奶看郑当年被二奶奶许了嫁妆铺子的一个账房先生，成亲后，得二奶奶恩德消了奴籍。原是夫妻俩日子过的红火，只是摊了个败家儿子，吃喝嫖赌，没几年把整个家连房子都卖了。后来福寿膏吃的多了，把自己也葬了进去。没几年媳妇也跑了，只留个孙女也算是继承了香火。

只是姚嬷嬷跟随着二奶奶，这二奶奶脾气倒好，只是不当家，除了月钱也无多少油水可得，前几年老伴撒手去了后，只祖孙俩相依为命。

但凡有丝活路，谁也不想为奴为婢。只是这世道艰难，宋家却是当年那些阁老里家风颇正的人家。

如果孙女能得宋家辟护，虽是女婢，却是姐亲口要的。进来就是伺候姐的一等丫头。比那些从门口进来得丫头从粗话做起得强之百倍。况且，她这做祖母的还有几年得奔头呢！

想到这，越发觉得玲珑姐会做人。这些年的腿没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