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最后的相见(2 / 2)
当书平出现在老岳家门前,整个院子已被悲哀笼罩着,围观的人群默默无言。在临时搭建的灵堂里,所有的子女都到场了。江玉芬也一改平日的浓艳,穿上了白色的羽绒服,外面套着孝服,一看羽绒服的料子就是新买的,长长的拖到脚踝处,头发简单地梳成马尾,脸上依稀看见香粉,正抱着孩子呀呀的哄着,眼睛时不时地瞥向门口礼金的登记处。
岳何氏没有像书平意料中的看见自己就开始吼骂,她甚至都不知道有谁到来,此时端坐在老岳遗像的一侧,穿着素服,脸色极其憔悴,眼睛看上去红肿污浊,似乎是哭了几天几夜,看见来人一动不动,如同行尸走肉。文玉和长英站在母亲身边,两个人一边一个扶住母亲的胳膊,满脸哀戚之色。
大囡也领着女儿赶来,多年不见,她已越发圆润,只是看到书平时也如同未见,满脸冰霜,自从当年书平拒绝她的介绍后,姐妹俩就变得生分,常年未见,年少时的情谊也渐渐散去。也许是悲伤,也许是感恩,她和丈夫跪在遗像面前,重重的嗑头,转身已哭成了泪人。
书平似乎是个不受欢迎的外人,佑生看见她也没有起身,瞥了一眼,江玉芬礼节性的喊了一声“二姐”,转身去哄自己的孩子,眼睛却悄悄瞥着书平投放礼金的动作。
书平忘记了,她就像木头一样,从看到父亲遗像的那一刻,她就再也走不动,前几天还鲜活的一个人突然逝去,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看不见他的面容,不等走到灵前,书平就已经瘫坐在地,众人谁也扶不起来。
直到起灵送走老岳的时候,儿女几个的哭声更甚,岳何氏颤颤巍巍的站不起来,文玉和长英紧紧扶住,连日的悲伤过度使她此时已经没有眼泪可流,嗓子也哑了,只剩无声的顿足捶胸,让让人看了都非常不忍。
佑生几天没有刮胡子了,满下巴的络腮胡子快与头发连成一体,眼泪、鼻涕顺着胡子茬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跪下去嚎啕不已,头一下下的不断磕下去。送灵的队伍踏起的尘土四处飞扬,让佑生看起来像是个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活人,江玉芬想尽办法不能安抚哭闹的孩子,急的也掉出了眼泪,看见丈夫此时哭泣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更加心急不忍,跟着大哭,口中喊着:“爸爸啊,爸爸啊!你怎么忍心这样离去?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村里的人对江玉芬吃老啃老早有耳闻,此时有的嘀咕:“唉,摇钱树走了,当然要操心日后了!”,有的摇头。
大伙儿呼天抢地的终于将老岳入土为安,冬夜黑的快,有关无关的人都散了,半夜,只剩这一大家子的人,还都在老岳原来的偏房里静静的坐着,狭小的房间显得格外拥挤。
岳何氏坐在炕头主位上,几个儿女依次落座,江玉芬坐在岳何氏的身后,时不时扶着刚会走的孩子让喊奶奶,岳何氏在看见孙女的时候面色会稍显温和,看见几个儿女则又会绷紧,眼睛四处扫视着,只是这中间竟没有一眼落在书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