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终不似,少年游(1 / 2)
沐清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身在江西,她没空纠结这些东西,刚睁眼就懊恼的拉起被子,蒙在头上。
“嗷呜!这些天她都做了些什么?仗着蛊毒发作,吃人家豆腐,那家伙居然绷着脸全盘接受,这下没脸见人了!”
这天夜里,住在客栈的一行人,除了那只古狼犬外,没有一个早早歇下!
白永年顶着那张已经易过容的脸,干脆直接连杯子也省了,抱着坛子一口口的喝闷酒。
屋顶上,偷偷溜出来的沐清,像个包场看戏的大爷,靠着屋脊上,看着那三人意兴阑珊,借酒浇愁!
时光在几人的口中,陡然回到了从前……
那天沐清刚翻墙落进院子里,就和王家的小厮王宽撞了个满怀。
打算去厨房里查看烛火的王宽,怎么也没想到会有“盗贼”从天而降,当下给吓了个半死,腿肚子转筋瘫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开始求饶,
“土地公公奶奶在下,大盗爷爷在上,我们家老爷穷得家徒四壁,连这院子都是借人家的,您辛辛苦苦出来一趟不容易,在这儿忙活一晚上是啥也捞不着,反正小的也没看到您的脸,您要不高抬贵手到别处去转转,也不枉费您这般好的身手。”
“噗嗤!”沐清在心里偷笑!
“人怂倒是不耽误嘴利索,看来常年跟着王夫子,没少学东西,心理素质不错!”
“起来吧、宽脸、天天都见面,不用给哥行这么大的礼!”沐清一如既往的嘴欠。
王宽听这声音像是沐哥,忙爬起来揉着眼往人家脸上瞅,等看清了沐清那张千年冷漠的脸,立马二话不说,连哭带嚎的跑到王詹事那里告状去了,留下沐清独立风中凌乱,
“这么不经逗吗?现在抓回来打晕还来得及吗?”
不多时,沐清就看到王夫子披着单衣匆匆走了过来,平时端正的模样被夜风吹得有些慌乱,
“沐清,你这是去哪儿了?为何现在才回来?”
她早想好了无数个搪塞的理由,可是当目光撞见对面那人眼中的温润和关怀时,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总不能告诉王夫子,自己每天跑到龙泉山偷看钟逸尘洗澡去了?谁让那个变态喜欢在水里练习轻功,想多学几招还真不容易!”
眼看伯安也被惊动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探头探脑的王宽,王詹事秉着“要在小伙伴的面前,保护好祖国下一代自尊心”的原则,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沐清,看得她莫名的心底发虚,
“今天太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沐清,明天等我回来后,你到我的书房中来。”
冲这眼神,王夫子怕是误会什么了吧!
眼见王夫子转身回去了,沐清只好把怨气全撒到王宽脸那儿,哭红了眼的小厮正准备回去,忽然被她冷冷的一瞅,吓得脚底一软绊了个狗啃泥......
伯安说到这里时,白永年已经快要笑出眼泪来了,只不过这笑容比哭还要悲凉上几分!
“是啊,伯安你那时还包庇他,说什么你让沐清陪你演练兵法,后来夫子干脆还带着我们一起去了关外,塞北……”
书上的兵法再精妙,长城内外仍然是纷乱不堪的世界。
立于马背之上,萧瑟的塞外北风,让沐清第一次如此走近大明王朝。
成化二十年,华北大旱,北京居庸关地震,逃亡的流民四处可见。
高原上零散的部落,不断袭扰明朝北方的边境。抢完了跑,跑回来又抢,杀人越货。相比之下,富庶的江南鱼米之乡,果然是天堂!
反正朝堂之上那些官老爷们都闭着眼,看不到四处的饥民如野狗一样互相啃噬,更没见过狼烟四起刀锋相向,只会在那儿摇头晃脑得瞎说,“我大明朝国泰民安,千秋万代!”
天灾如此,人祸亦苦,官吏们接受殷实大户的贿赂,故意将黄册上的登记弄得混乱不堪,将那些穷苦人当作大户,充当转嫁税负、逃避赋税的手段,使得正统户籍登记册上有人户,已有半数逃亡。
连年征战,人心苍夷......
有那么一瞬间,沐清眼前只有钟逸尘喝醉后微微苍白的脸,
“小沐清,今年年头好,吃不完的杨梅都拿来做酒了,你可不许偷喝,得等你长大些才能喝......”
沐清微微红了眼眶,他从不知道自己早就不知偷尝了他多少酒!可自己总算是听懂了他的那句,
“琅琊王家,朝歌钟氏,大到一国,小到一家,所求不过如此。”
此刻苍凉的北风拉长了王夫子与伯安一前一后的身影,在苍穹间悲怆孤傲,无比自然的书写下了多年来沐清从未理解过的“传承”二字:
“吾父辈者皆是巍峨之高山,自吾来到世间之日起,吾便立于山巅......”
就从那时起,沐清才突然间明白了千百年来,大多数文人骨子里的气节从何而来。若是没有他们为民请命,所谓的天下苍生与枯草蝼蚁有何区别?
四海之境虎狼成群!
在塞北的夜风中,一路沉闷的沐清独自坐在账外,这时一个略有些单薄的身影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脸色不比她好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