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步摇，十五（1 / 2）

锦城的夜总是那么冷，黑云压城，似乎想把人狠狠按在土里，动弹不得。我站在揽静阁之上俯瞰众生，唯有红尘醉中透出银丝炭的寸寸火光，让人有片刻的心安。

步摇似乎有些贪玩，直嚷嚷着要往外头跑，俞溪怀里抱着两个温热的红薯，好像是悄悄溜出周府从街边的小贩子手里买到的，说是原产地在临安，是他的故乡，那甜丝丝的香味没有让步摇有半分，却勾的我魂牵梦萦。谁能想到，高高在上骄纵如周悯，却连冬日里的烤红薯都没有尝过是什么滋味呢。

我站在揽静阁上看了半宿，直到红尘醉里头的灯火暗淡无光，我才躺到床榻之上，浅浅小憩了一会儿。不过四更天，我便被人叫起来，盥洗，沐浴，焚香，熏衣。忙忙碌碌过了大半天，也才做完了一半的流程。

我只被母亲塞了一口桃酥，便在鸾镜前坐了三个时辰。精心梳洗打扮许久，我抬眼看去，姣若朝霞，灼若牡丹，眼角眉梢藏秀气，芙蓉不及美人妆。满屋子的夸耀声里，我换上了一袭赤色的嫁衣。

腊月十五，是我的出阁之日。

嫁的是我命定的夫君。

那个年仅十五的稚子。

没有人有胆子笑话我，哪怕这桩婚事听上去多么的惊世骇俗，半老徐娘与一个孩童成婚，多么荒唐可笑又顺理成章。

腊月十五的深夜，高朋满座，锦绣连天，满城的凤仙花在冬日里开的璀璨。

我不知道这不符合时令的花是怎么培育的，也并不关心。那多半是母亲安排妥当的，或者是长公主吩咐人培育的，我只需要欣然接受就好了。

我只知道，这轻薄可透的嫁衣，实在让我冷的不像样子，走在路上的每一步，都好似踏在刀尖上，没有半分落地的实感。我听见人群中有人夸赞我的身姿婀娜多姿，行莲步浅浅，美则美矣。

我听见俞溪满口的祝词，一声一声，好似剜心般的痛楚。这分明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却主动揽下祝词的活计，我知道，他是想送我出嫁，真是个傻子。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喜欢纳他进府后，他为我描眉说的那句：

“书生临安俞溪，字楚安，愿小姐岁岁平安，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