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龙战于野(2 / 2)
曲毕良久,帝君方道:“此曲令人神思万里,本是悠扬之曲,如何有悲声?我竟接不上来!这是什么曲子?”
“……无名!”
“听音读神,一夜调养,你的脉息已畅,然元力的恢复需要时日。你传我之法,我昨夜已有心得,说与你听。”
他们的交流我虽听不到,却也觉得在一旁十分不便,便入莲池之中,端坐莲叶之上,澄净心神,方能细细揣摩清虚经。
昨日一战,我虽仙力耗尽,却并未伤及元神,也未受内伤。至多调息三日,便可完全恢复,帝君却要我将清虚经每日揣摩一章,循序渐进,总共七日。三日后仙力复元,便将近日每一战,每一个临敌招数,灵玄老君的那番话,与清虚经、心法缓慢理顺,思路明晰之后,才揣摩试演,但觉体内元气充盈,蓬勃生辉,云影珠生发之力似生生不绝,头顶一片光明。
睁开眼睛,秘境澄明清净,帝君散于雾气中的修为,已被我和琯朗尽数吸取。莲叶间琯朗虽神情淡漠,却面色舒展,淡淡一笑,只怕惊扰了他的元神,便要收回眼光。琯朗忽然睁开眼,眼波深处,万里澄澈。他向我微微颔首,瞬间向空中一念,须臾帝君已然含笑立在莲池边。
“始影,你修为精进,单打独斗,已不需要再用上清绝境了。琯朗,你元力未全复,似乎有不可逆的损伤,出去之后不可再如上次那样冒然行事!”
不可逆的损伤……
“无妨!”
“以你的修为,在仙界若无七日前那般军阵,却也无妨!然毕竟是元力伤损,不可大意。待战后你随我闭关,涵养元神,我自信百年内能让你痊愈!始影,到时候你可不要来我方丈山叩门!”
我等他万年又何妨?
“帝君恩赐,琯朗感佩于心,只是战后还需回归本门,若还有机会,自当熏沐往拜方丈山!”
“我方丈山随时恭候!好了,闲言少叙。你们先坐下,还有人要见你们!”
片刻之后,五方五老、混元道君、王母娘娘竟都来了。莲池旁围坐一圈,竟刚刚好!
这几位仙界大神,一年前任何一位也是我以为这一生都不会见到的,人生缘法,真是难以预料。
虽在秘境之中,帝君仍旧又布下一层波状结界,头顶水波粼粼泛光,倒也有趣。
帝君道:“我们八人,这几日推衍大道,已有所得。今日与你们所议,其实无他,只是问你们一句话!”
琯朗面色如常,只点点头。
帝君向诸位微微颔首,便道:“此番推衍,我们综合了迄今所见虺族、仙界各种信息,包括你们大半年来的调查所得,所见所闻,那一日七曜宝珠也已集齐,以一念融入大道推衍之中。推算所得唯有一条路能拯救更多生灵,只是你们可能会付出极大代价。虽然有点多余,但还是想问你们二位,是否要继续?”
救仙界,就是救我北冥,有北冥,才有纨纨,无瑕,父亲……
异口同声:
“是!”
帝君眼神柔和有光,王母微叹,道君神色凛然,五老或点头,或摇头,复又点头!
“你们不问有何代价吗?”
“不问!”
帝君又道:“大道推衍虽能推衍每个步骤,从无数个分支岔路中寻找到一条最可能的路径,然而时势瞬息万变,我们虽看到了各种可能性,也只能是按演化尽力往想要的方向去引导,因此你们不需刻意为之,接下来我们会告诉天帝和乾坤元帅大方向上的计划。具体行动仍由元帅负责。”
虽然没有说明,但大致也能想到,选择琯朗是因为他的身份,选择我,必定是因为云影珠。然而云影珠到底有什么玄机,我现在也不想知道,有什么代价,我也不想知道。再糟糕,也就是身死魂灭,只要能救了纨纨,我已无所牵挂。到那时,若我活着,好端端的活着,可救不了琯朗,与身死魂灭又有何异?
“你们行动之时,我们会从旁协助。现在你们先去军帐,琯朗,我稍后来与你一起尝试在军帐外布下音障。”
离开秘境,军帐外虽风清月明,然显然已是不同世界。
父亲见了我们,长舒一口气,略有欣慰,脸色却更凝重。
“那一日你们在中土遇袭,天罡元帅和御风天将赶到时,虺族军阵已撤,唯有一些伤兵被俘。可惜那些士兵看起来都是每个人都能带领小股部队径入战场的将领编阵。你们是否记得,当日到底有多少人?”
琯朗凝神片刻道:“一千八百人,由六将统帅。几轮攻击,掉下云层者约八百,三将,最后一击,因为影儿的上清绝境来的极快,我并未看清攻击效果,那是我平生最猛的一次攻击,前方正好有一将,想来至少伤亡会有一将,四百人!”
父亲点头道:“那这支军阵,可能还有二将,六百人。这六百人素养极高,至少可以率领二万四千人的军队。不可小觑。我仙界此次合兵,总计十万,一个多月来,损伤万余。这几日我方防守,依然重在查探,然而虺族大肆进攻,虽有帝君相助,四极接壤之地,也已尽归虺族,并向四极蔓延,已然占据仙界半壁。”
“我们北冥呢?”
“北冥之外,大荒山、宝象岭、昆仑阴山已被虺族攻占,无瑕放弃了狂山,战线收缩。蓬莱外海早已是虺族大本营,所以蓬莱遭遇最惨,蓬莱王如今也只在行宫。我本欲将帅帐迁往中土,南冥王借口中土仙界领地鲜少,十分挽留,估计是担心南冥遇袭。我想着也就只离我们北冥远了一点,其余倒也无妨。琯朗,你的音障会有何等效果?”
琯朗道:“若在帅帐外布下音障,那隐身虺族若要偷袭,一触及音障边缘,便会听见破解隐身术的音调,若他功力低微,音障能伤了他,若他功力强大,则会破了隐身术,在音障内,不能再隐身。”
父亲点头:“这样可以防止军队偷袭,倒也不失为预防之法。四极王宫若布下音障,也能拖延时间,可以一试。”
琯朗道:“还可以在云层上下错落布下,即便不能完全覆盖,也是能预先窥知些许的。”
父亲道:“这更有用了。”
说话间帝君已至军帐,便与琯朗商议如何布障。看着他们离开,父亲叹道:“影儿,你答应了吗?”
“是。”
父亲眼眶微红,半晌道:“帝君说,他们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样。你自幼与众不同,谁能想到你没有仙力,竟能看破隐身术呢?如今又有了这云影珠,这珠子现在是否活力四射?”
回想起来的确如此,婚礼前两日在家待着,总觉得体内仙气四处冲撞,似乎在身体里待得很不舒服。这半个月来,就算仙力耗尽,也觉得云影珠蓬勃兴奋——它一颗石头竟也会兴奋!我忙称是。
“那就是了,当初无瑕带回它,告诉我这石头非要跟着他的情景,我便知道这混元石不甘寂寞,定要成就一番事业。无瑕也是因此才觉得对你有大用,没想到它真的等到了这个机缘,当初在你身体里解封,它十分的不合作,如今若要让它出来,它也不肯了!”
没想到,我竟被一颗石头挟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