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1 / 2）
绿汐似不曾闻，痴痴伫立，神色有如眼前云雾一般浓得化不开，喃喃自语道：“如梦如幻，如露如电。如坠云雾，如坠深渊……”
她在人间时，曾听她念诵佛经，有几句参差类似，遂不去理她。到了蓬莱，父亲正与天庭、四极众将议事，甫至军帐，南冥长史明光便前来借走了绿汐，说是要请绿汐协助调查沃焦族失踪人口。我静静坐在一旁看着父亲忙碌，却安心得忘却世间万般喧嚣。
待众人都拜别，父亲屏退左右拉我坐在他身旁道：“影儿，我跟你哥哥商议过了，我们北冥退婚，你把印章给我！！”
“我不退婚。”
我想象着那个情景：身为赐婚宣诏使、赐婚使和婚礼赞使的琯朗，肃整衣冠来北冥送我出嫁、亲口宣布婚礼礼成、亲手牵着红绳引领我和炎珝进入洞房……若那时他深沉的双眸依旧清冷深寂得毫无波澜……我就是要自己深彻的绝望，就是要自己的心变成涅盘之后永远吹不起的死灰……
父亲眼中的澄明深海涌起一阵波澜，末了轻叹一声揽住我让我靠在他的肩头，柔声道：“影儿，你多日未曾休息了吗？来靠着爹爹。”
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攫取着幼时的安稳和快乐，只觉脸上漾满了笑意，喃喃道：“小时候我就是这样靠着爹爹睡觉的。”
“你小时候常常练功完了，靠着墙壁都能睡着，都是我和你母亲把你抱回去的。”
父亲愉悦的声音沉沉传到耳边，柔缓得让我身心放松下来，竟觉有睡意来袭，我朦朦胧胧道：
“爹爹，我好想好想娘啊！”
“我的影儿累了，像小时候一样靠着爹爹睡一会，爹爹守着你……”
有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我的额上，我伸手欲抹，却觉得浑身酸疼，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骼都好乏力，思绪越来越沉，好似进入到一个深沉的空间，四周厚重的墙壁和大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一切。间或有一丝声音细细的从飘来，却又飞散而去，空气中只有轻盈的呼吸声……
可是地底下似乎传来低沉的鼓声，一波接着一波，渐渐的这声音越来越大，震惊了每一根神经，猛地睁眼，却见屋顶四角鲜艳繁复的花纹，我竟躺在一张榻上，旁边的枕屏上鲜花怒放，身上银红锦衾华贵富丽。
房门开了一角，一个侍女探头进来，见我醒了行了一礼又出去了，旋即雀跃着跳进门来直奔床边的却是云襄：
“你都睡了一天了，快喝点花露，饿了没有，看我给你准备了好一桌子呢！”
果见一桌子的琳琅满目，颜色式样摆盘都费尽了心思，不由叹道：“云襄，几日不见，这么会照顾人了呀！”
“真的吗？可是你好久都没来看我，我去无极宫也看不到你，跟你哥哥一样，都不理人，哼！”
云襄撅着嘴，娇俏可爱。我端起一盏清露便饮，云襄在一旁嚷嚷着：“你呀，不学点你哥哥温润雅致，倒学着他不理人，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认真理过谁。前几日秀屿还说无瑕再这样子，她都要移情别恋了，她们都看上了琯朗，哼，那个琯朗木木登登寡淡无趣，一双眼横扫过来就如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哪里及得上无瑕雅量端方、温润如玉呢！咦，你曾说你看上他了，定然是假的吧？不过秀屿她们都喜欢他去，那无瑕就是我的了是吧？可是可是我们都怀疑他和炎珝……额，不对，你和炎珝都订婚了！”
云襄忙掩住嘴！
云襄短短几句话她已提到无瑕、炎珝、琯朗还有我，真不愧是八卦仙团团长！
撮了一只小拇指大小的雪白梅花饼丢进嘴里，唔，不错不错，梅香满面，口齿噙香，快赶上离徽的手艺了。
“炎珝和无瑕出门就在一处，若是遇见找无瑕的，炎珝就说：‘无瑕已被我预约，今日明日后日，霜月、寒月、梅月以及风、花、雪月，都没有空了！要预约，先让我登记在册，有时间了通知你啊！’若是遇见找炎珝的仙子，无瑕就彬彬有礼道：‘我与炎珝君相约小酌，还请仙子原谅！’若小仙女接着问小酌之后呢，无瑕便慢悠悠答：‘品茶、赏月、观花、看雪、吟诗……’”
啧啧！
“……”
“想来炎珝和无瑕常常在一起，也是因为你了？过几日就是婚礼了，你紧张吗？”
“……”
“听说炎珝在南冥可惨了，南冥王动不动就叫去打一顿，真不知南冥王是打儿子上瘾呢还是炎珝太忤逆了。也怪，南冥王十五个儿子，怎么就盯着嫡长子打呢！”
“……”
看吧，连亲爹都忍不住打他，我如何忍得住！
“听说南冥王要改立世子，你要是嫁过去了炎珝又被废了，岂不是很吃亏？哦，不对，现在有你这个天帝亲封的北冥公主在，想来炎珝的世子位算是稳固了吧！咦，还是你吃亏嘛！”
“……”
“你和炎珝订婚，我姐姐云梦可哭死了呢，炎珝虽说不如无瑕温润如玉吧，笑起来也是个明净如阳光的美男子呢！”
明净如阳光？我斜着眼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呵呵两声，云襄看人的眼光实在不如做点心的手艺好。
“难道你觉得他不好看吗？云梦说，炎珝一笑，犹如湖面清风，叫人心神荡漾！”
湖面清风，哈哈！明明一笑脸上满是沟壑纵横好不好！
哦，也对，湖面风过，不就满是褶皱嘛！嘿嘿！云襄已然受不了我不置一词，摇着我的手臂，点心都洒了。我只得敷衍道：“嗯，他是盛世美颜，乱世奇男！”
“你喜欢他吗？呀，你以前说喜欢琯朗啊，没有发展吗？不过这个人来头很神秘。据说是天帝的侄子，可是谁都不知道是天帝哪个兄弟的儿子，你说神不神奇？”
“……”
无语的扶了扶额，百万年来天帝家族枝繁叶茂，近枝远族有多少子侄只怕天帝也未必深知！可查天帝家族私隐，这八卦仙团是日子过得太平静无波了，要往龙嘴里拔牙吗？
“青崖翻遍天庭族谱，也找不到琯朗的父母是谁。按年龄计算，唯有一家子在一万年前生过一个儿子和琯朗年纪对应，是天帝叔祖的第五子的第九个儿子，可他夫人还在世啊！怎么又说琯朗无父无母呢？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天帝在外头悄悄生的儿子？”
点心钻满了嘴，呛得我几乎几乎要喷出来！
镇定的悠然抿了口茶，轻飘飘道：“与我无关！”
“那炎珝总跟你有关系了，你们怎么订婚的，据说他经常留恋人间花天酒地，你准备怎么办？”
云襄双手支颐，兴奋得满眼放光，浑身上下都写着“快告诉我，我要八卦”！
“花天酒地么，甚得我心呀！”就这么惬意的吃吃喝喝不好么？我管他？！
“不行啊，女子嫁了人都不同了，凭你以前多尊贵多自在，也变成了人家的儿媳、妻子，那日子可大大的不同了。你得让他跟外面的人都断绝关系啊，要不然你会受冷落的！”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要不了半个月就人老珠黄了，再过一个月人都死了，有什么可计较的！他要是没有，我还准备给他找两个呢，对，我要给他娶侧妃，多多益善！”
云襄张口结舌，清凌凌的大眼睛看着我，就像看到幽冥鬼蜮的不死幽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