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狭间(十七)(1 / 2)
与此同时,在梅耶与马特一侧——
“发生了什么?”见站在一旁的马特突然变得表情凝重,坐在折叠椅上的梅耶微微身体前倾、关切地抬头问道。
“一进入造访区,李炘就走散了。”马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压了压戴在左侧的黑色耳挂式耳机——和他的小麦克风一样,这耳机也并没有任何接线。
“你还能接收到从李炘那头传回的讯息吗?”
“我仍旧能感觉到和李炘的联系,可他至今还没有开口说过话。”马特顿了顿,好像在侧耳倾听,半分钟后又点了点头,“史蒂文说他正在返回的路上,先同我们会合,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梅耶有些担忧地放下表格、站起身来,朝着沙丘栈道的方向望去,却因为雾气与飞沙而什么都看不清。
“李炘在走散之前,有说起过什么吗?”半晌,她又问马特道。
“他进入造访区时似乎神志已经不大正常了,先是说了句跟画画有关的比喻,接着......”马特犹豫了一下,“博士,你听说过‘清明’是什么吗?”
见梅耶只是困惑地皱起眉头,他于是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听到他说......清明已经过去了。”
“大概是华人的节日吧,又或者跟他那句画画的比喻有关系?”梅耶重新拿起表格、写了两笔,接着重新看向马特,“你继续监控李炘那头的情况,如果他汇报了什么,第一时间跟我说。”
几分钟后,史蒂文的身影终于从雾中浮现。
“清明到底是什么?”他回到马特和梅耶身边后,也忍不住脱口问道。
就在梅耶摊了摊手的同时,马特突然垂下头、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压在了耳机上。
“他终于说话了。”在其余二人向他投来征询的眼神时,马特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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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特,你听得见吗?”李炘朝着小麦克风问道。
可他什么回应都没有收到——四下寂静无声,也没有风,就连一粒沙尘移动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李炘又等了几秒钟,终于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他头顶是黄昏时分血色的天空。在他面前,落日熔金,点燃了天边碎鳞状的残云,仿佛一头巨龙微隙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四周的雾气已经完全消散,露出绵延起伏的沙丘,纯净得仿佛入冬后的第一场初雪,又被余晖染成了橙色。李炘明明记得他们进入造访区时才刚刚到四点钟,离日落至少还有两三个小时,可此刻,暮色已像一双大手,将天地包合起来,为晚霞镶嵌上了藏青色的外沿。恐怕再过个二十来分钟,黑夜便会彻底降临于卡萨瓦沙丘之间。
他倒是不大担心找不到出路——尽管和史蒂文走散了,可栈道此时就在距离李炘不到二十米开外的位置,笔直地从夕阳的方向直指向黑夜。此前攫住李炘、暗潮一般的情绪已经完全褪去,回复神志后他虽然还未迈出过哪怕一步,可心里某种让人无法动弹沉重负担好像终于消散了。
“不知道为什么天突然黑了,但烟迹就在我右手侧,我准备往回走了。”尽管不知通讯是否顺畅,他还是朝着小麦克风报备道。
李炘想起史蒂文之前对诺拉的指示,于是先在烟迹中找到了零零散散的廉价微型指南针。在确认了行进的方向之后,他一边转向夜晚的一侧,一边下意识地把手揣进了风衣的衣兜里。
——李炘的左手触碰到了某个冰凉的东西。
他皱起眉头,把那圆形的物件从兜里掏了出来,却发现原来是在萨顿海遇见的老人给他的那块黄铜怀表。借助夕阳昏暗的光线,他能看见怀表外壳上刻着的那行小字:浪游者未必迷途。
不知为何,此时怀表用来调整时间用的那枚旋钮呈拔出的状态。李炘打开怀表外壳,看见指针正固定在四点二十三分的位置,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