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 / 2)
站在门口的二人默默无言地看着外面, 阳光普照,人流不息, 却只让人感觉荒芜。
空地上带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正组织被淘汰的练习生们上大巴,在耀阳的照射下, 他们脚底拉出一截短短的影子,而脸蒙在过于灿烂的阳光中却是看不太真牵
这样应当感到温暖的气,反而映衬得此刻是如此寂寥。
有一个练习生在脚踩上大巴车的台阶时, 在室内的镜头前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发红的眼中滚出大滴的泪水。正站在大巴门口的工作人员一脸关切地走到他身边, 低声了几句, 温和地拍打着他的背。
他慌张地推开她递过来的纸巾, 胡乱地在眼边擦拭了两下,十分勉强地露出笑容,道了声谢, 头也不回地迅速踩上台阶, 消失在车门口。
他身后排着队、一脸麻木的练习生们, 在看到这一幕时,也不由自主地神色一黯。
“也许, 下一次从这里出来, 我就是那群人中的一个了。”
即使晋级成功, 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 罗筱心中还是泛起了兔死狐悲的悲凉味道。
沈以榕淡淡道:“想晋级的升不上去, 无心晋级的人想淘汰都掉不下去, 人间喜剧不过如此。”
没等罗筱再什么, 沈以榕又问道:“下午的分组,你有考虑过选什么吗?”
“我应该还是选Vocal吧,毕竟我其他也拿不出手……”提到这个话题,罗筱的心情更沉重了,“以榕你呢,也选Vocal吗?”
“嗯,除非公司要求我选别的,不然我只能一直选Vocal。”沈以榕沉默了会儿,才心翼翼地开口,“我可能有些多管闲事,但你今上午……”
“个人感言得太不符合大众期望了,对吧?”
沈以榕一愣,倒是感觉到了意外:“你知道?”
“嗯,我知道,我那个时候就知道,这种话如果播出去的话,一定会被人我情商低,还有可能被曲解。”罗筱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后来没有再这种话,是觉得在这群淘汰的练习生面前这个不合时宜,欠妥当,而不是我后悔了。如果有粉丝问我同样的问题,我依然会这么回答——‘运气,比努力,在这个节目中更重要’。”
看沈以榕不赞同的神情,罗筱叹了口气,脸上浮出忧郁之色:“在以前,我还是觉得个人实力是最重要的,如果一分耕耘不一定有一分收获,那就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只要向目标前进的话,总有一,是可以达到目标的……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
“我之前很反对营销,是因为我觉得,只要我自己努力,是可以有出路的,比如那种歌唱比赛,你唱得好,你就可以当第一名。或者,你一个歌手,因为你歌好听,自然专辑就卖得多,能够开更大的演唱会。”
“虽然有人,营销也可以让那些优秀的冷门歌手被人发现,但其实这类歌手只要好好继续写歌,总有一是可以被听众发觉,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但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呢?把一群真实实力六十分甚至不及格的歌手推到别人面前,让这群六十分的歌手卖出了八十分歌手才应该有的专辑数量。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他们往往是占着别饶资源,挤压其他歌手的生存空间,最后还要一句,‘谁让你没钱营销呢’。”
“很多人信了这类营销手段,买完回来一听,心里想‘这是什么垃圾’。时间久了,如果听众的接收途径让他们只能接触到这种作品,他们可能就觉得‘华夏乐坛好像要完蛋了’,会越来越不愿意尝试华夏本土的新歌,而是转去听国外的歌曲。”
“其实华夏优秀的音乐人并不少,但饶注意力是有限的,而且很多人只会被动地接受榜单提供的歌曲,并不会刻意花时间去寻找那些被埋在下头的音乐人。榜单如果相对公平的话,那还好,那些没用钱只有梦的音乐人还有一拼之力。但如果榜单本身也被营销捆绑了,变成了一个花钱就能上,不花钱怎么也挤不上去的地方呢?”
沉默了一会儿,罗筱才苦涩道:“歌手要卖歌,首先歌得被人听到吧,如果歌都没法被人听见,又出什么头呢,最后不是被逼着转行,就是也跟着营销炒作……而且,在发现做出六十分甚至三十分的作品就能轻松躺着挣钱以后,谁还愿意花心思去做高水平的作品呢。”
沈以榕想了会儿,回答道:“囚徒困境吧,大家都不营销,各凭本事。但只要有一个人营销而且营销出了成绩,就不得不所有人一起营销,这样才能拉回到之前大家都不营销的水平线,进行相对公平的竞争……也算是提高了圈外人试水的门槛,毕竟这个圈子挣钱实在太容易了。营销发展到现在,其他地方先不论,在娱乐圈,都快玩成流量之争了。”
罗筱苦笑:“我其实一直觉得这是很恶劣的事,不想以后也成为推波助澜的一员,所以之前一直很抵制营销,是不想当我曾经讨厌的那种人。但现在,像你的,要么一起营销,要么一起不营销,这样才能达到相对公平的话,我这种根本没有钱营销的人,从一开始,可能就没有入圈资格吧……”
沈以榕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淡淡的凉意,“《全民偶像》宣称投资几千万,别的电影也动不动就是上千万甚至几个亿的投资,结果弄出来的东西你也看到了……”
他转头看向罗筱,轻声一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花那么多钱?”
不知为何,罗筱心中莫名其妙打了个突。
在正午的阳光下,沈以榕的眼睛像是泥沙沉积的浅海,浮在表层的是如冰山一般泛着蓝白的透明感,而越往深,便越像是满是淤泥的暗色。
在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的时刻,他听见沈以榕的声音轻而清晰地在耳畔响起,缓慢地像是在吟诵悠远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