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大典前夕(2 / 2)
韦后在知诸臣告假缘由后,内心多有对彼时封坊决定的欣慰,朝中对异骨一案关注的人越少,城中对异骨一症惧怕者愈多,则对自己一方越有利。
她甚至隔着纱帘,几次三番地朝笔直站于殿内,神情飘忽的武三思示意,两人之计果然奏效。
武三思早先自静德王府出,见到因封坊一片“祥和”的东都,与自己已然提早了些出门,却在路上未见一架官车、一匹军马向宫城方向来的景象时,他同此时的韦后一样,亦觉封坊之举奏效。
而后,经左掖门外偶遇雍王,又在车内与其同坐一趟,内心却再难有韦后这般思绪。
在车中时,雍王与他相对无言许久,直到经过明德门,武三思才又悠悠说了一句。
“雍王早起,想必是操劳于吟天殿之事?”
“谁又言不是呢,吟天殿三百余禁兵、亲兵,加之数百工匠,一夜之前尽数撤出;我府上不过数十亲兵,如不亲身前往,这般重任又怎敢放手由他人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感觉静德王今日言谈略显暧昧,似话中有话,于是跟了一句,“静德王于此吟天殿亦倾注许多心血,若有过往经验,还请务必与小王言无不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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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何来经验之谈,不过知守殿不易便是……”武三思显然对雍王的态度很受用,欣然接着说到,“吟天殿乃本朝第一处为大典所备之建物,其中所用之物皆为疆域之内,乃至外邦万千高物之中才得以挑一的上品,重兵把守自有道理,若非如此,哪怕将其一砖一瓦携带而出,怕不知要捅多大娄子……”
“此话怎讲?”雍王觉此时不知因何志得意满的静德王,确有自己不知之事欲说还休,于是决定套对方的话,“小王见静德王从未往吟天殿中去,而今从阁下话中,却听出些静德王对吟天殿中之事了如指掌之意?”
武三思表情停顿刹那,“哈!那是自然,若非韦后明令禁止韦氏、武氏等异姓王族不予入殿,武某还真想亲眼见见吟天殿中四合柱与‘龙兴凤举’一景。”
所言四合柱即为支撑殿内三层的四根主柱,一层主柱以金粉入漆、再于柱身金漆外裹以金粉;二层暗藏隐秘,故而以墨玉为柱身;三层柱身则以精冥石、璞玉为底。四柱共同支撑水祭大典之吟天殿,四角再由四象镇守,故曰四合柱,象征大唐天下一统,国盛民强,四合升平。
而龙兴凤举一景指的是初上一层,即刻能见到的玉盘之中,金制龙凤上下凝望之场景,其中寓意不言而明,既指如今复唐之后,端坐于明堂之上的二圣,又暗指一龙一凤虽上下有异,却始终共处一室——而“龙在上却下潜,凤于下却上探”。
皇室众人又有谁看不出这番明指暗喻,甚至连韦后彼般迫不及待,特特要让他们往工事未完的吟天殿中参览的缘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如早先所言,李唐皇族自高祖朝至今,未能过几天平顺日子,族内相杀相残数十年,外族又夺其位,李唐同族死伤迁放数不胜数,由其取而代之二十余年,如今更是久立于朝堂,生死都已经历许多,如今直呈于眼前的些许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雍王虽算是其中例外,但对此亦不显于声色,即便知武三思先言四合柱,再言龙兴凤举背后的含义,也只轻描淡写地回,“待水祭当日,静德王安坐于盛席左侧首位之时,想必初次亲眼得见,较小王等皇族,或更显欣喜。”
“如今本王也欣喜不已,水祭之日渐近,如非城中突发异骨之症,工事还能更为早些完成。”武三思表现出对异骨症了如指掌的样子,让雍王顿生猜疑。
“静德王所言如今城中之事,似来之猝然,去之却有定时?”这一句话从口中说出,连雍王都自觉直白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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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原本预备嘻嘻哈哈直接喧闹过去,可见明堂就在眼前,心想眼下就算将部分实情托出,一个嗣雍王能奈他与韦后何?
便有些大大咧咧地回答,“早些时候听闻兵部有人传,大理寺卿裴谈言惠和坊与洛水两岸突现异骨浮尸,正是有贼人选在显眼之处,让城民留意东都之中生出异病怪事,而这些怪异都直指吟天殿,吟天殿专为大唐国运、还都长安而造,被人误读亦为正常……”
“可倘若异骨之症与浮尸真是由吟天殿所致,莫非大唐神龙年这场水祭大典与还都一事,就不做了不成?”
“总归还是要保东都水祭顺利,因而本王之意即为此,异骨之症不祛也须祛,大典之日既定则须按时行。”武三思见雍王满脸微笑,以为他未听出话中之意。
但很快就收到来自对方的“拷问”,“静德王所言‘异骨症真由吟天殿所致’,小王倒是听过一则与此有关的无谓传言,不知静德王愿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