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养兵千日(1 / 2)
入东都第一日,就与敬晖相见——算是一件即便至今,仍让刘利兆深觉世间真有所谓“宿命”一说。
彼时,他原本已经做好同进入长安那般,被卫兵拒于城外的打算,甚至决定若无法进入东都,则再携胞妹再往大唐的东南边去,亲眼看看之前只有听闻,而从未有过得见的一望无际、巨浪滚滚的大海。
此外,若往东南去,生计仍未得到解决,他预想那时应该已是穷途末路,就算自己得以乞讨苟活,年纪尚幼的胞妹却不可能再承受更多的颠沛流离。
因此在遇到敬晖前,刘利兆几乎已经做好如果无法顺入东都,自己与胞妹或终有一日命丧他乡的觉悟。
然而所谓“宿命”正是指此刻——既知自己将于未来不久某日将死,便对凡事都毫不在意,倒越是在万念俱灰的一时,值得心存希冀之事,就越会出现在眼前。
那时那位“阿郎”在众人站起身之后,问的第一句话便是,“身形怎得如此瘦削,想必早先受过诸多磨难,可问过二人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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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晖朝在身前护着胞妹的刘利兆前进两步,刘利兆迎着他后撤两步,离胞妹更加近。
“此为汝之何人?”敬晖问到。
见面前这位身形魁梧的男人,手低指自己护着的胞妹,刘利兆还是多有忌惮,侧跨一步,挡在敬晖和自己妹妹之间,低声回答。
“家中胞妹。”
“所遇何事,竟一人携这一幼小,入此长安城?”敬晖看着刘利兆警觉却又坚定的双眼,收回自己的手,微曲身子仔细看起两人身上的伤来。
两人瘦弱的躯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擦痕刮伤,还有依稀可辨的鞭痕以及刀剑在皮肤上留下的裂口,兄妹俩嘴唇干裂发紫,为兄的小儿因为一时激动,眼神虽坚决但害怕得唇边抖动不断。
敬晖转头安排人去召郎中来医,再面向刘利兆,“眼下你二人性命无忧,亦无人敢再动分毫,汝之姓名当告知于我。”
刘利兆迟疑片刻,“刘……刘利兆。无往不利之‘利’,噩兆之‘兆’。”
敬晖复述了一遍“噩兆”两字,长吁一口气。
“小儿口无遮拦,在我家主人面前妄提噩兆是何意!?”府上家丁欲替家主教训一番,被敬晖一手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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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为噩兆之‘兆’,兆字前之‘利’,你如何又未曾听得?”敬晖眼露寒光,瞥了家丁一眼。
刘利兆见那人缓缓退下,心中对敬晖此人顿时升起几分信任。
“阿爷为我取名时,心中所欲我为刘家之后,当无往不利,兆载永劫,故取名为利兆,”他深吸一口气,“我言噩兆,是觉自己未能应了阿爷的夙愿。”
他面容一紧,像要掉下泪来。
“为一家长男,当不轻弹涕泪。”敬晖说着,厚实的手掌拍在刘利兆单薄的肩膀上。
手掌叩在自己肩膀上的触感,至刘利兆如今长成的这一刻,似乎仍旧能感觉得到。
在那日相逢之后,他便作为诸多被敬晖收养的遭难孩子中一员,与胞妹单独被妥善安置在神都东南角一处宅子里生活。
如此过去很长时间,直至这几日,已成东都的城中现诸多怪状,四处奔波的他卸下一身甲胄,蜷缩着蹲坐在临近东都东墙,紧靠洛水流出城外的隐蔽岸边,借着月光将浸满了血的刀身擦拭干净,在来回擦拭中,为不久前发生的事,不经意间泪流满面。
即便敬晖在刺杀前已经无数次对他解释过,挥向自己的这一刀,对眼下的东都,乃至对大唐都或有不可估量的正向意义。
刘利兆也记得,自己与敬晖相熟后的这位长辈所言,那些有关于解答唐兴之中却又多有乱世的话,还有那些由对方细细说明的,虽身世凄惨却不该以此作为无法向将来前行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