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套寇(2 / 2)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朱祁镇天顺五年,孛来以进贡之名,取道河套后,便赖着不走了,河套于是完全被北虏占据,谓之“套寇”。
便是此时,也有部落一直留在河套放牧而不曾离开的部族,只不过此时这等部族不多罢了,且人数也少。
“总戎之意,可是让小人派哨骑入河套查探?”孙琦作为军中宿将,对于张璟的打算自然能够猜得到,而且张璟也没有隐瞒自己意图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想派人前往河套哨探。
孙琦若是连这点心思都揣摩不透,还当的什么官呀,早早回家抱孩子去吧。
“探清河套情况,回来报于我知,”张璟吩咐道,“务必小心,莫枉送士卒性命。”
“多谢总戎体恤,”孙琦抱拳,“然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乃我辈军人之宿命也!”
目送孙琦离开后,张璟收回目光,虽说当了兵就要有为国捐躯的觉悟,但身为主帅,又怎能漠视麾下士卒的性命?
“总戎欲往河套剿寇乎?”待孙琦离开后,水静居士从二堂出来,问道。
张璟有些犹豫,据他的估计,此时在河套驻冬的北虏绝非少数,而冬日不利于行军,也不利于作战,补给粮饷之类的也是个大问题。
若是将粮饷随军携带,则会大大拖慢行军甚至追击的速度,让鞑贼可以轻松逃脱。若是靠运送的话,又怕粮道被鞑贼截断,后果如何,怕是将军心浮动,不战自溃。
所以,从客观上而言,入河套剿寇并绝非上策,就算士卒用命,这些不利条件也不是容易克服的。
况且,一旦贼寇联合起来,声势、实力大涨的贼寇,可就没那么容易被击破了,一个不慎,失败的甚至就是自己。
当然,这些都是客观原因,是影响张璟做出决定的因素之一。
从主观上而言,张璟是想出兵的,虽然出兵河套并非一个正确的决定,但张璟仍想出兵。张璟无法容忍河套被鞑贼逐渐蚕食,从而使大明在西北战线失去战略纵深。
此时趁鞑贼还未完全把精力放在河套地区时,先把河套肃清了,至少让那些小部落不敢轻易来河套牧马。
“都督大可不必如此急切,”水静居士劝诫道,“此时都督立足未稳,仅凭延绥之力,又岂能与鞑贼相抗?鞑贼虽逐渐势弱,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仅孛来一部,控弦之士便不下十万,还请都督三思。”
“唉。”张璟叹气,水静居士所说的这些,他又岂能不知?不过是不甘心就这么眼看着河套地区被贼寇慢慢蚕食罢了。
诚如水静居士所言,自己现在立足未稳,刚刚在延绥站稳了脚跟,却把陕西以及陕西镇的同僚得罪了一个遍,灵州私盐一案,其后台可不就是陕西文武沆瀣一气的结果嘛。
自己虽然未曾揪着这些人不放,但也断了他们的财路,想让他们与自己配合无间,共讨鞑贼,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没有陕西镇的支持,凭他延绥镇这不到三万人,最多也只能取得一些局部胜利,于大局根本无补。
反而会惹恼孛来,一旦孛来驱众来攻打延绥,尽管不怕,甚至可以凭借城池的坚固、军器的精良,而让对方铩羽而归,但同样,自己手下的士卒也必将伤亡惨重。
这又不是张璟所能接受的。谁的命不是命?诚然,为国捐躯是光荣的。但若是这场战争本可以避免呢?
“罢了,罢了,”张璟叹气,“失去河套,国朝不过是失去战略纵深而已,一旦边墙修筑起来,也不惧鞑贼来袭,届时即便河套被贼寇占据,对国朝边境也无法造成什么损失。”
“都督所言极是,”水静居士难得的严肃了许多,“仅凭延绥之力,根本无法与贼相抗,都督若是有击溃北虏,追亡逐北的决心,非集延绥、陕西、宁夏、甘肃之力而不能为之也!”
“居士所言极是。”张璟点头,区区一个延绥镇,守成则可,追亡逐北,还是别做这个白日梦了,若想总制三边,张璟现在不论是功劳还是资历,都差的太远太远。
当朝之中,只有王骥、石亨二人勉强有这个资格。但王骥已是风烛残年,而石亨此时烈火烹油,于朝中一言九鼎,朱祁镇莫有不从,显然也不会揽下这个苦差事。
在京师好好享福不香吗,非得跑到西北这等苦寒之地干嘛?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不成?
不过,哨骑该派还是要派的,就算是为了了解河套的地形,也是应该的,起码能够为将来的战争打下基础不是。
又过数日,巡抚张楷的病总算是有所起色,自张璟以下,延绥镇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位老先生是个难得的能臣,且是个知兵的,没有其他文官那些目无余子、特别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丘八的坏毛病。
老先生任职以来,政令所出,有理有据,延绥上下,皆感其德。
如今病体好转,自然都十分高兴。万一呢,万一朝廷再派巡抚的话,可不一定有张老先生这么合适的人选了。
别的不说,万一来个自命清高,处处想压武臣一头的巡抚,就什么都别干了,光内斗就行了。
又过数日,张璟派往宁夏镇,探听宁夏战况的哨骑传回一条军情,让包括张璟、张楷在内的延绥上下尽皆失声。
镇守宁夏西路左参将、都指挥使种兴与来犯鞑贼作战时,为流矢所中,卒。
种兴勇猛过人,多有战功,此番阵亡,朝野震动,朱祁镇遣官谕祭,恤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