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缘起(四)(1 / 2)
这边岫骥亲自把收拾好的安祁旭送到神宫口,神宫口早有神侍等候。一路上岫骥已嘱咐了许多事,到了宫口时倒没什么可说的了,周围昭元军又因他的来到而全涌过来行礼,实在麻烦。
他看着安祁旭随着神侍一步步走进神宫,不免感慨万千,他终究是要出去闯一番天地的,自己也不该想着一直把他拘在身边。
过了仲华门,就是神宫内宫了。与外面的肃穆庄严不同,刚进内宫时便满眼的山丘湖泊,楼台亭轩处落各处,隽美雅致外不失大气。神侍各司其职,并未因有人出现而侧目,安祁旭也只静静跟着引路的神侍,不乱看不多问,也没有因为第一次进神宫而拘束。
远远走过来两女子,虽未穿官服,安祁旭却是见过的,知道是水神花神。神育堂弟子与神侍品级几乎等同,他跟着神侍行礼,两人在谈事,只点了点头便走过去。
他倒是淡定,神侍却忍不住了,一句一句地跟他说着话,“神育堂处偏中之位,西边便是藏书阁、宫司、六界司还有四时司,再往东除了微湖便尽是空的宫殿。仲华宫后是青华宫,非诏不可入。你要切记,不可擅闯。”
安祁旭对她谢道:“多谢阁下提点,我定会牢记于心。”前面有个大园子,门口写着“神育堂”三个大字,便知是到了。安祁旭抬头望去,那匾额上的字苍劲豪迈,虽只看比园墙高的楼阁,但已觉得分外风雅,一派书斋气息。
步入神育堂,安祁旭才见识了真正的风雅,心中忽觉得自己刚整修过的墨韵阁又俗了些。他看向一片湘妃竹林中一石板路,一块一块通往深处,竟看不清里面是何光景,让他想一探究竟。
各处服饰不同,带他的神侍是神育堂中的,穿着一身石青色纱衣,带着一个碧色玉牌,安祁旭眼尖,看到上面写着‘神育堂’,又写着两个略小的字,应该是她的名字。
越过正厅,见了西边的学阁和右边的练武场,又遇一大门,门上无字,神侍带着他走到大门口,跟门口的神侍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安祁旭进去。
刚进去就是一个大的荷花池,两边各有一个八角门,往里面看只能看到石雕板,神侍已经不走了,指向东边的门,“从此进去,就是弟子住所了,自会有神侍为你寻个房间。”安祁旭对她拱拱手:“多谢。”
安祁旭收拾好了房间,便出来逛逛,这院子倒大,倒像是寻常人家的一所宅子,小桥流水、临江小亭上的根根楠竹因日照刷下来的阴影交织在一起,松针上闪烁着微光,从院子里面走过来,见到他又上前问好,除了他所认识的孟尧渊之外,倒还有两个他不认识。几个人相互问好:“不知两位兄长是?”
孟尧渊笑嘻嘻凑到他身边,十分不见外地说道:“这个叶栋,这个是容夜。上次无往城共宴你没去,他俩平日里不爱出门,故而不识得。”
其实他俩不过见了一面,却对他跟挚友一般亲厚,幸好他自己的脸皮也不薄,要不然真是不知道怎么接话。“原来是叶兄、容兄,上次因府中有事耽搁,未能前去,未能结识两位着实忏愧。”
说着笑着一鞠。虽面上一派的和煦,心中倒有些发虚,其实那天百萧去凡间公干,他也跟着下凡玩去了。
另两人也笑着还礼,孟尧渊却已经搭上安祁旭的肩了,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林逸他们俩个哄着神侍带他们出去玩了,咱们也去找他们吧。”
安祁旭笑着应和,又看到十分偏僻的一排房子却有神侍进进出出,诧异道:“这里也有人住吗?”孟尧渊抽抽嘴,拉着他边走边说:“是潭泀的小舅舅江奕,说这僻静,还拉着潭泀一块。”
安祁旭点点头,不再聊这件事。
还没走出去,林逸、潭泀都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孟尧渊与安祁旭谈话时的笑一时消不去,把林逸两人看得身子一抖。“掌座已经到了,刚才派神侍让我们去正厅。”
潭泀连忙告辞,“我先去找我舅舅了。”其余的人知道那地方有些远,故而点头让他去,又说了在此处等他一同前去。
……
一众人聚齐出了门,等到了正厅时几个女子已经坐定了。幸而崇泽还未到,匆匆找了位子坐下,有神侍在屋里守着,倒也无人说话,端的都是乖巧端正。
崇泽携神育堂其余七位师傅到正厅时,便见他们皆肃立而坐,无一人说话。崇泽不言语,后面的师傅已暗暗赞叹起来了。毕竟经历了上一届十分“听话”的弟子们,他们简直是太不“听话”了。
罢了罢了,不语逝人过。
他们一来,众人便按着该有的礼数行礼。崇泽坐上主座,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这几位是教授你们法术和书识的几位师傅,今日主要是互相认识一下。”他一一指过去,一一介绍:
分别是教诗文史论的皋离,教奇门八卦的萧毓,修习真元的俞琛,教五行御法的邝瑛,教法术的安韫、教变幻的清潆,以及教识灵的欢颜。“至于本座,则教你们控御法器。”
安祁旭跟着众人一一拜过,才发现崇泽虽已是掌座,位及神领,可放眼望去,较之其他男子年轻许多,不像是法术维持的。想来定是有大本事了,否则怎会担如此重任。
崇泽派神侍记录了他们每人所使的法器,就打发他们走,好与几位师傅商量些事情。“且慢。”崇泽惊奇地看过去,竟是皋离,他亦是看向他。想是有事情,微微颔首。
“凡间礼法齐全,今日老夫便考考你们,‘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何解?”他捋了捋发白的胡子,含笑地看向他们。
安祁旭手在腿上敲了几下,略略思索,直起身子说道:“以道德教化百姓,用礼制约束他们,百姓就会懂得顺服并且知道何为不耻。”皋离听得微笑着点点头,叫了句好让他坐下,复又向其他人问道:“‘尚贤’、‘尚功’,何论?”
安祁旭挑了挑眉,低头笑着,原来文试题目是他出的。他已回过一题了,没必要再出一次风头。“任德才兼备者为重,此为尚贤。以功论任,此为尚功。”安祁旭转头一看,原来是坐得十分靠后的江奕,他所答就如其人一样简单,简言意骇地说了两个大论。
“孰佳?”皋离又问。
“各有佳处,若将两论相结合,辅以尚法,则为最佳。”旁边的人都看着他,他却依然坦然自若,视若无睹。
“好。”皋离连连点头笑道,连胡子都在颤,心中亦是暗暗称赞。刚才那个孩子已然是不错,没想到这个更佳。朝崇泽点点头,崇泽显然也很高心,笑道:“能这么快接住问题,想必平日里定读了不少书。凡间礼法齐全,读之受用无穷,这里藏书阁不远,你们可去随意借阅。”
此事揭过去,崇泽召来一神侍,吩咐道:“你带几个人领他们去堂外逛逛。”
安祁旭含笑,跟着旁人起身行礼,一个接一个的退下去,行动间无一丝声响,端的是规矩有序。
中书房中熏香袅袅,羽冰落正批阅公文,灵人在旁伺候,磨墨添茶。可屋内异常安静,一声粗气也不闻,从远处小跑过来一个灵人,走到门口时停住跪下,若沁看到后,转头向羽冰落请示:“禀尊神,灵人有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