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应是故人来(2 / 2)
重新识别故人的酒保喜出望外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差点一巴掌把我拍在地上。
他敬了我一只兰州烟:“哎呀妈呀,你这也忒身残志坚了,都瘸成这副德行了,还千里迢迢地来喝一杯?咋的,神机妙算的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了,所以你来喝最后一杯上路酒?”
“兄台此言差矣,兄弟我其实只是路过。”
“那路过就不要错过了,”酒保把粗壮的手臂搭在我的肩上,顿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走,我请你喝一杯5块钱的扎啤,说好了我请啊,你小子可别跟我抢单,咱这‘上刀山,下油锅’的交情值这个价。”
这时一对情侣拦住了我们的不归路,长发的男方叼着只剩烟屁股的烟,短发的女方则把超短裙往下拽了拽。
吊儿郎当的留着猥琐小胡子的男方对酒保说:“老哥,你这还有润滑油一类的吗……”
“我这一本正经的正经人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我旁边这位老王虽然内心有点不正经,但从外表上看也算得上是个衣冠楚楚的伪君子。我们自然是都没有。”酒吧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望着情侣渐渐远去的背影,酒保先是往地上吐了口黄色的浓痰:“呸,上次这混蛋用了我半瓶油,甭说请我吃满汉全席了,连句‘谢谢’都没得。做人怎么能贱到如此地步,你说是吧,老王?”
我一屁股坐在了快要散架的高脚椅上,如坐针毡地等酒保去给我做那杯免费的扎啤。
突然我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发现位于我前方一米处的假皮沙发上坐着一个气场异常强大的人,他就是西关最着名的小说家,着有《西关人在日本》和《在日本的我与在日本的她,不得不说的那一夜》。
小说家的故事写得荡气回肠、催人尿下,令读者们手不释卷,专家们一致觉得应该给他颁发诺贝尔文学奖。
我终于一鼓作气地鼓起了勇气朝他走了过去:“这位戴金丝眼镜的翘着二郎腿的作家先生,您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之气,您的小说全程尿点十足,甚至都治好了我的不尿之症。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滚滚黄河一发不可收拾。改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不如我们烧黄纸、斩鸡头,歃血为盟,结拜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可好?”
听我一言后,穿着黑白相间道袍的小说家猛然站起,先是来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后空翻,后来又以一个龙摆尾的状态落地,最后以咏春拳的出招姿势亮了个相。
小说家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顿时就吸引来了全酒吧群众的诧异目光。
他用吸烟过度的有些泛黄的左手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最后压低了声音说:“这位断了腿的道友,可否低调行事,我不想引人注目,干脆就用草书给你草草率率地签个名好了。”
望着签完名而去的小说家的佝偻背影,我不禁感叹万分:文人墨客、迁客骚人的气质就是不同凡响。他肯定是迁客骚人里最骚的那一个。
我转身回头的那惊鸿一瞥,发现了一鸣和商珺正手拉着手朝我走来,这对锥子脸上带着春意盎然的笑容,如同路边那怒放的曼陀罗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