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中）（2 / 2）

“那你又师从何人？”

“师从于民，从于社稷。”

李曜定定地看着这个目光坚定的年轻人，很是动容，道：“从你的言行中，朕可以看出你并没有拜师，因为没有人会像你这般鲁莽，能说的与不能说的都说出来——没有师傅，就是如此，没有人指点你，告诉你，遇到不一样的路时该如何走，这也正是你欠缺的地方，你是个很有心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会动些歪心思，但总归是个好人，也可以当个好官，但你若不改改你的性子，是当不了大官的。”

对于眼前的这个元素，李曜的看法一直在起起伏伏——这个人，有忠心也有想法，有胆子也敢去做，虽然看待事情不要全面，也不太了解其中更多的详情，但其提供的方法在日后倒是可行。

元素道：“臣并不想当个大官，只想把意见告与陛下，仅此而已，之后便回府等候公主回府，继续做公主府的家令，不敢侈谈其他。”

见他心口不一，李曜蔑然一笑，道：“朕才说了你几句，你就打起退堂鼓了？你费尽心思，连朕身边的内侍都能打通关系，从而来到大明宫中的武英殿，见到了朕，也说出了你想说的，只因朕说了几句，你就萌生了退意，实在不像刚才那个毫不畏惧的你啊——你自己提出的办法，你不去尽心尽力底做，还指望着别人去给你完成吗？”

“陛下——”元素眉头一皱，知道李曜所说的另有深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你来到平城，广寻门路，不就为了你刚才所说的理想吗？朕很喜欢有理想的人，你就不要回去当什么家令了，不几日，朕会将公主与驸马的事情完结，你去给公主道个别，致个谢，就去一条坦途奋斗吧——

人活百年，不能白活，你幸运，能够见到朕，让朕知道你的想法，朕不能拂了你的意，冷了你的心，更不能寒了天下和你一样的有识之士的心，你就去当个殿中侍御史好好磨炼一下，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当官的，学点自己没有的，留点自己身上珍贵的特质，然后再去实行你刚才所说的安邦之策吧。

你刚才说的五条，有的能够马上实行，有的只能再等等，其中的轻重缓急，你知道吗？”

“轻重缓急？臣以为这五条都是重中之重，陛下可知——”

“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更知道——屠城、易服、杀良冒功、假公济私等等——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不能改变，多提也无益；有些事情必须发生，纠正也无用；有些事情总得发生，避免是多余——你是一介书生，所有的见识都来源于书本，但更多的见识是圣人没有言及的，你就不得而知了。

等你历练够了，去了那里，就知道你说的事情有多难办了，就知道古人说的书生误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历练期间，你若不适应，朕也不会因为你的忠心给你品阶——做事不能面面俱到，做人不能八面玲珑，做官不能思虑周全，那就没有跻身朝堂的价值，你所说的也就会付诸东流，无法实行。立足于实际，去看看你的理想值多少钱吧，这些都是书本上没有的。

一个人不甘于平庸，有胆气，有想法，是再好不过的事，但这些都与意气用事太过接近了，由以上几点，又有些沉稳周道，方才不会被人生中的洪流冲走。

你若做不到，你再聪明，也注定是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