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不隐月之殇(1 / 2)
父皇与母后置气,莫不是因为母后心念月扶天之事?
秦楼安凤目微闪,见佑德收颔着脑袋煞是为难,想来是怕他去通报之时受父皇怒火牵连。
思及适才佑德所言若能为父皇分忧解劳,纵是砍了脑袋也心甘情愿一句,秦楼安唇角微弯,勾了一抹讽刺。
“既是如此,那本宫也不为难佑德公公了。”
秦楼安浅笑轻语,佑德听了顿时喜笑颜开哈腰点头,然下一刻却是一脸褶笑僵硬在面上。
“公主,您这是何意啊?”
见秦楼安甩袖绕过他便直直往殿门走去,佑德反应过来后当即冲上去拦了。
“本宫何意?”秦楼安玉履住停,秀眉轻挑似柳梢,“既是公公不予本宫通报,那本宫自然也不为难您,只好自行入殿面见父皇。只是本宫不知,公公这番阻拦又是何意?”
闻言,佑德恭恭敬敬朝秦楼安行了一礼,“公主殿下,老奴哪敢拦您的尊驾呐!只是现在皇上确实恼着皇后娘娘,您现在进去定是讨不了好的,您又何必自寻苦恼呢?”
“本宫知晓公公是为本宫着想,然本宫行事言语又岂是不晓得分寸之人?公公大可放心,本宫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会惹了父皇生气。且纵是父皇恼怒于我,这把火也不会烧到公公头上。”
秦楼安清寒一语言罢,便不在理会佑德,直直开了朱漆殿门跨步入内,殿门掩阖之际只听身后佑德一声沉沉叹息。
听闻殿门响动声音,仰面靠于九螭龙纹椅上的秦昊微睁了双目。见来者是秦楼安,双目之间一抹狐疑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
“安儿不在昭阳殿陪你母后,怎的跑到朕这朝龙殿里来了?”
秦昊正起身子,威严端坐靠于龙纹椅背上,衮龙金袍上金线挑绣的金龙瞬如活得一般,随着秦昊动作盘盘而动。
秦楼安双颊曳笑,见父皇此时并无以往见她时那般和蔼可亲,她知晓,现在头戴平天金冠身着衮龙金袍的人是皇上,而不是父亲。
“儿臣恭请父皇金安。”
秦楼安倾倾福身,礼数行的周周全全,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虽她向来不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然身为公主,这些宫规节数却是不得不熟稔于心。
秦昊凝目看着案前福身行礼之人,晦暗的双眸又深沉了几分。
他的这个暻姳公主向来行事洒脱,今日怎的突然如此行规守矩起来?
凝看着秦楼安低垂的眉眼,秦昊只觉一股疏离之感氤氲而生,不由得心下一沉。
“平身吧,安儿,你来朝龙殿寻父皇有何事?”
听得秦昊沉沉一言,似是才看到她行礼于前一般。
秦楼安站直了秀腿撑直了纤腰,面上嵌的是贵女瑾笑,神韵之间与皇后三分相似。
“父皇,儿臣此番前来是想向父皇进谏。”
秦楼安知晓佑德适才所言绝非谎话,如今父皇确实恼着母后,不过这也怪不得父皇。试问世间哪个男人知晓自己妻子心慕他人而不恼不怒?
更何况,父皇身居九五至尊之位,是天下最尊最贵之人。
伴君如伴虎,纵是她身为公主,是眼前人的亲生女儿,此时也万不能直提与昭阳殿和母后有关之事,不然天子怒火烧焚之下,殃及的便不仅是她与母后了。
“进谏?”秦昊生疑,沉声问道:“不知安儿要谏何事?”
听闻秦楼安开口未言昭阳殿与皇后之事,秦昊紧锁的眉头略略舒展。他心知肚明,那会在珠玉翠帘外,她应是将自己与皇后的对话听了去。
这等辱他龙颜折他皇尊之事被他人知晓,若不是此人是他的亲生女儿,只怕现在已是碎尸万断。
然纵是他的亲生女儿,也不能谈及如此之事!
“儿臣此番要上谏之事乃是恳请父皇勒旨下令,严禁西风境内种植罂子粟,严禁淬制买卖鸦膏。”
秦楼安声色淡然,不轻不重的语调响于丹楹刻桷的朝龙大殿中,平添三分庄肃之气。
见父皇本是靠于椅背上的身躯正坐挺起,看她的双目愈加晦不见底,三分惊疑与三分审视显现易见,剩下四分意味难琢。
“父皇,儿臣知道丞相张襄大人亦曾进谏过此事,想来父皇定是已知罂子粟与鸦膏之害。所以儿臣亦恳请父皇立下严旨,严禁此殃祸黎民蚀蛀国本之大害。且,此也是月玦太子生前夙愿,还望父皇恩准。”
秦楼安躬身站于案前,凤目垂敛落在自己交握端于腹前的手上。
“安儿此番前来,就为此事?”
几息之后,一声颇不以为意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秦楼安抬眸看去,原是父皇已长身站起,幽深双目斜斜睥睨着她。
“父皇,此事既然值得张丞相进谏,想来已不是小事。还望父皇莫要小看小小罂子粟与鸦膏,试想若是西风百姓尽害鸦膏之瘾,农者不桑,畜者不牧,樵者不伐,商者不易,学文习经者不思中举,届时我西风不便宛如一具无魂空壳?”
秦楼安笃笃而言,秦昊闻之心下惊然一骇,且不说其他,只言农者不桑一点,若是阡陌良田无人耕种,朝野课税何取,国库何物而充?
“安儿一直站着作甚?快些坐罢。”
秦昊指了指一侧紫檀交椅示意,秦楼安会意,略躬一礼谢过后便坐下。
适才她站于殿中如此久,定是父皇故意为之,如今竟赐她座,想来是父皇觉她适才言之有理,心中不顺之气稍稍舒畅。
“安儿适才所言可谓一语惊醒于朕,前些日子张襄上谏此事之时,代王代衡曾言罂子粟与鸦膏可做药用,且买卖之利丰厚,乃是利民富国良计。竟不知背后有如此多的弊端所在,这倒是是朕失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