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和番(1 / 2)
天未亮,裴绪就从榻上爬了起来。
“这么早,二郎是去哪啊?”裴纪刚出来,便见裴绪已经袍服整齐,正往大门去。
他停下,“当然是上朝,今日还要商议政事。”
这时突厥大兵压境,北方契丹更是蠢蠢欲动。朝廷每每商议边疆大事,都顾虑繁多,拿不准主意。直到最近,才定下羁縻之策。
裴纪点点头,“哦?那你快去吧。”
这是在兴化坊的裴家大宅,但要等上朝,他也得赶早。文武列班之时是在五更,因而裴绪寅正刚过便动身了。
裴绪骑马到宫门,刚下马,便听见敲钟声,千百声荡悠悠。左监门卫带人来查验,无非是查验鱼符,看看就罢了。外加他们那些人几乎天天进宫,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熟的很,走个形式就行。
今日只是常朝,但却略有不同。
列班时云集了宰相、公侯,皆是为了即将商议的军国大事而来。就连总管韩苍、司空贾况这样闭门不出的,也都赶来朝谒了。
“圣人至。”赵延稳坐明堂,“众卿在这等候多时了吧。在这的诸位皆是我大齐的肱骨,为国事政事夙兴夜寐。君父以存抚为务,股肱以匡救为心。如今我大齐边境无定,还望在座的文武大臣能为君父分忧。”
“臣等不才,愿为国奉身。”
“臣启奏,窃以为突厥野心不泯,在边地集结数万人马,这样一来灵州、朔州岌岌可危,而北方契丹趁势迫近幽州,若是我朝与两国交战,则会陷入苦战,伤及国力民生。另外高丽、高昌、吐蕃等小国,见我国疲惫,必定闻风而动。届时变成骑虎之势。”司徒王绍说。
裴绪的看法也差不多,只是不像他说得那么严重。
突厥内部纷争不断,莫度和沙勒两派水火不容,两虎相争,使得实力大不如前。而契丹自背离突厥之日,便归附于中原。只是那营州都督刚愎自用,断断不是能抚慰边地之人。
“我朝与大贺氏,开榷场,通商路,大贺氏连年遣使者入朝、入仕。大贺达哥与突厥沙勒可汗不和,背弃盟誓,向我朝求和。朕封大贺氏为漠北都督,赐国姓,赐名忠国。”
裴绪一听便知是要择宗女和番。
“朕为国祚着想,封代王之女长宁县主为荣化公主,下降契丹。”
“陛下圣明。”
只是他竟没想到圣人选中的是那个以骄傲闻名长安的长宁县主。他与长宁县主还是熟人,更和她的亲兄弟是多年老友。她的父亲代王是今上的堂弟,开国前已薨,所以她和兄弟由圣上亲自抚养。
裴绪听了个大概,无非就是与契丹和亲,并令灵州、朔州、凉州等几州戒备,以防突厥突袭。
其实说再多也无用,无非是斟酌用度罢了。
现在歌舞升平的大齐,不是从厉兵秣马、补益甲兵中过来的,而是从安逸中度过。即使谢周后期边境多战火,中土也少有狼烟。裴绪随太子视察府兵时也眼见关防松散,兵卒训练多有不足。
大齐初建,国力尚且不足,又徒添了劲敌。和番、赏赐,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啊。以女子换取边关片刻宁静,能给这百废待兴的大齐带来喘息的时机。
不过眼下的劲敌还不是这些,对裴绪而言,饥饿才是最大的敌人。
还没议完事,他就饿得不行了。早上只半碗馄饨下肚,到现在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幸好这朝会不到两个时辰就结束了,再弄到大中午去,估计他就饿晕了。下了朝就能到廊庑吃小灶了。裴绪边走边猜今天的菜色,是多肉还是多素。不论荤腥,其实宫里的厨子做的都挺香的。
但这上下朝处处规矩,挨过了朝会,还有许多的礼和更多的路。在此期间,他一句话都不能多说。因为就在前不久,有位宰相因失礼而罢官。裴绪可不想步他的后尘,多一个字不说。
旁边的卫舍人道:“听说卢侍郎和宦者来往,被圣人责罚了。”
只有一个卢侍郎,那就是卢遐。这个节骨眼上,他竟还做出这种举动。裴绪可是不信他会自毁前程。
冷舍人叮嘱道:“廊庑这,人多嘴杂,吃饭就成了。”
满桌子佳肴,裴绪却提不起胃口。明明很饿,但吃了两三口就罢了。
反正他还能到东宫继续吃饭,不愁这一时一刻的。
“这菜不香吗?”
就是当着太子,他也撂了筷子。裴绪在尝不出滋味的时候,觉得吞咽都是种受罪。“食不知味,不如不吃。”
“我和你想得是一样的。”他跟魏羽说了声:“这菜不好,换别的。”
赵睿的心情和他差不多,也一样感觉饭菜如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也是想不到的事啊。”
他们的想法相交,是朋友的心意相通。
“想不到和想得到都一样,知道了又能怎样,不过是早心悬一刻,教人焉得不惆怅啊。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丫头,却没想到要去契丹那种苦寒之地。那大贺氏的首领已经年过半百,唉,不过还是国家安定更为重要。”
赵睿虽然心疼堂妹,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而且作为太子,也一样是臣子。
“查得怎么样了?”
裴绪故作不知道,“什么怎么样?”
“自然是郭明达了,他的那位哥哥也不知道有没有再去找你。”
裴绪摇摇头,“自从被我兄长赶走了,就再也没来过了。”
赵睿带着点犹豫,“是吗?”
“殿下您......”
“昨天我听说,金吾卫扣押了证人。”
裴绪摇摇头,“臣不知道。”
赵睿面色凝重,心里更是不快。“你当然不知道了,那是御史大夫亲自求金吾卫将军抓人的。”
御史大夫宋文远在最后关头给了刑部当头一棒,还真是想不到的事啊。宋文远和金吾卫将军突然瞧准了案件的证人,就像是要抢头功似的。
裴绪早就不管这个了,他们爱怎么查就怎么查,他绝不多想多看。便是杨素来,他也不会向他再透露一个字。
“为什么?”
“我想我们得去问钟处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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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素低头翻开卷宗,他有好几天都没关注这件案子了。明明是很普通的案子,却被人刻意延缓了搜索,然后再被误导以至于陷入迷途。
昨天的事就更为明显了,三司之间勾心斗角,又皆被一方势力掌控。
“金吾卫把人夺走了,我无能为力。”
当着他的面把人给劫了,张少聪可谓是颜面扫地。
“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想要人,你拦也拦不住的。倒不如想想,我们怎么跟太子交差吧。”杨素笑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太子命令御史台这么做的,事情拖的太久了,快点了结也好。“我们就把知道的,向侍郎和盘托出吧。”
刑部尚书在官道上意外落马,余生只能与拐杖相伴了,无奈之下选择去职。这样一来,刑部尚书位空缺,所以刑部便由侍郎郝敬宣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