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四章 乌台之狱(下)(1 / 2)
姐妹两个又叙谈了半天,讲起了各自的身世,没想到颇多相近之处,赵元奴更没想到师师的母亲也是南方人,越发觉得亲近了。
师师细细谈起了自己的家事:“先母是商户之女,只因外祖父破了产,被迫将先母卖到人家做家姬,后来又辗转被卖到了汴京。不幸那主家就是个虎狼窝,先母和其他姐妹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三天两头地被打骂。有一回家主喝得酩酊大醉,要先母她们去服侍,也不知是哪位姐妹想要乘醉报复家主,还是想让家主少一天的叱骂,居然给他在茶水里下了些蒙汗药!哪知后来这事就被发觉了,那家主淫威大发,竟然将先母等几个知情的姐妹一同杖责,直打到人事不省,没了气息……”
师师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平复了半天,方继续道:“主家乘夜间将先母她们埋到了一处乱葬岗子,许是去埋的人心里也害怕,所以埋得并不深。第二天正巧先父去给祖父母上坟,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呻吟,经过一番查探,发现十几丈外有一堆新土,其中居然冒出了一个人头……先父赶紧将土里的人扒出,那人已经不能说话,只是泪流不止……”
师师讲到这里又已是悲不能抑,赵元奴唏嘘道:“那想必是尊母了!”
“嗯,正是先母,侥幸被先父救回了一条性命!后来先母就嫁给了先父,可是落下了一身的伤病……你父亲好歹是个读书人,还有功名傍身,只是死得早了些!我父亲不过是一个染匠,在汴京这等居大不易的浮华之地求温饱已是奢侈,为了照顾病妻弱女,情急之下就得罪了官府的公差……”
等到师师将自己的悲惨家世讲完了,姐妹两个不禁抱头痛哭起来。
“这世间太多魑魅魍魉,让人难能遂愿!”赵元奴悲戚道。
“我平生只恨自幼失怙失恃,到而今自食其力,又恨不能奉养父母!母亲去世时我才两岁多,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恍惚记得她躺在病床上,伸出手来管我要吃的,我也不知从哪来抓来了一把枣子就塞给了她……”师师又是一阵呜咽,“无论如何,我们女子绝不能自轻自贱,能得一心人是万幸,否则宁肯老死不嫁!”
“我的好姐姐,妹妹先前也正是此意!只是迷失了心志,做了些糊涂的勾当!”赵元奴紧握住师师的手。
师师又跟赵元奴讲了张家伯父认识陈东的事情,但没讲她向陈东讨主意的事情,师师进而揣测道:“想来那张伯父是怕连累我,故而至今尚未来向我知会少阳的事情!或者,必是他觉得少阳尚未到最坏情形,暂时不必来麻烦我吧!”
“原来少阳与姐姐缘分匪浅啊,看来今日我与姐姐坐在这里,也是缘分了!”
赵元奴这话一出,师师的脸上不觉一红,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聪明的赵元奴一下子就洞察到了异样,师师于是忙拉住赵元奴的手道:“快说说吧,妹妹如今是怎么打算的?姐姐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赵元奴于是便谈起了她追随陈东来京的事情:虽然陈东尚不知道赵元奴是女身,可是自两人结识之后,赵元奴便立誓非他不嫁;在与陈东诀别于镇江时,赵元奴就告诉陈东,说自己的表兄一家在汴京经商,不日自己也将往汴京安身。回到建康之后,赵元奴便变卖了一应家产,于今夏冒暑再次入京。
“在入京之前,妹妹就想好了,此番要重新做人,昔日那些蝇营狗苟一概全抛!”赵元奴的语气非常决绝,“如今我只是商家子弟赵廉,非有极特殊的情形,如今日这般,我绝不会暴露自己是女儿身!呵呵,不过还好,如今没有几个人能认得出我来,大概也是我这声音他们完全听不出来,我平素脸上也涂得黑了些!”
“你现在为什么还瞒着他?那你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