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晴天霹雳(1 / 1)
来人以‘凌波微步’闪避,衣歪西斜,却如庭院闲步一般,慕容复锋利的长剑竟连衣带也没削下他一片。一时间屋内众人皆目瞪口呆,没想到来人所使的武功路数竟和躺在地上的段誉一模一样,众人的心里皆有疑问,不知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可其他人不清楚,慕容复清楚啊,几次和对方交手皆处下方,说话间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刺向来人的面门,来人还了一剑“少泽剑”,他的内功本就深厚,六脉神剑使将出来更加威力难当。数招之间,使听得铮的一声轻响,慕容复长剑脱手,那剑直飞上去,插入屋梁。跟着波的一声,慕容复肩头为剑气所伤,他知道再逗留片刻,立将为来人所杀,大叫一声,从窗子中跳了出去,飞奔而逃。
来人当然是离歌笑,自段誉被人带走后,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用自己深厚的内力化解了‘醉人蜂’的毒性,径直的出了石室,来不及救出其他女眷,一路寻到屋内,情急之下,一举救下屋内众人。
此时的段誉他口中塞了麻核,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出力挣扎,但全身内息壅塞,连分毫位置也无法移动。
他躺在地下,想到王语嫣又是自己的妹子,心中愁苦,内息岔了经脉,待得听到慕容复要杀他母亲,登时将王语嫣之事抛在一旁,也不去念及自己是否走火入魔,内息便自然而然的归入正道。凡人修习内功,乃是心中存想,令内息循着经脉巡行,走火入魔之后,拼命想将入了岐路的内路拉回,心念所注,自不免始终是岔路上的经脉,越是焦急,内息在岐路中走得越远。
待得他心中所关注的只是母亲的安危,内息不受意念干扰,立时便循着人身原来的途径运行。
离歌笑半蹲下来,解开段誉眼上的黑布,又伸出手指替段誉把了把脉,确信他无恙后,安慰道:“书呆子,切莫悲伤,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相信我。”
段誉并未答话,只是痴痴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离歌笑见状也不在说什么,又从一旁寻得一小瓷瓶,一一给众人闻了,解开‘悲酥清风’之毒,又以内力解开众人身上被封的重穴。
忽听得段延庆说道:“快拿解药给我闻,我有话对他说。”段延庆所说的他自然便是段誉了,段誉大怒,喝道:“都是你这奸贼,捉了我爹爹来,害得我们差点死掉,又杀害我徒儿岳老三,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霍的站起,抢起地下一根钢杖,便要向段延庆身上劈落。刀白凤尖声叫道:“不可!”
段誉一怔,回头道:“娘,这人是咱们大对头,我要杀了他为我徒弟报仇。”虽然说和岳老三是师徒,两人之间未传得一丁点的武功,但岳老三临死的情谊令段誉心生敬佩,作为师父只能杀了仇人为徒弟报仇。刀白凤仍是尖声叫道:“不可!你……你不能犯这大罪!”段誉满腹疑团,问道:“我……我不能……犯这大罪?”他咬一咬牙,喝道:“非杀了这奸贼不可。”又举起了钢仗。刀白凤道:“你俯下头来,我跟你说。”
段誉低头将耳凑到她的唇边,只听得母亲轻轻说道:“誉儿,这个段延庆,才是你真正的父亲。你爹爹对不起我,我在恼怒之下,也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后来便生了你。你爹爹不知道,一直以为你是人的儿子,其实不是的。你爹爹并不是你真的爹爹,这个人才是,你千万不能伤害他,否则……否则便是犯这杀父的大罪。我从来没喜欢过这个人,但是……但是不能累你犯罪,害你将来死了之后,堕入阿鼻地狱,到不得西方极乐世界。我……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以免坏了你爹爹的名头,可是没有法子,不得说……”
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之间,大出意料之外的事纷至沓来,正如霹雳般一个接着一个,只将段誉惊得目瞪口呆。他抱着母亲的身子,只听又轻声道:“这个人和你爹爹虽是同姓同辈,却算不得是什么兄弟。你爹爹的那些女儿,什么王姑娘哪、王姑娘哪、钟姑娘哪,你爱哪一个便可娶哪个……他们大宋或许不行,什么同姓不婚。咱们大理可不管这么一套,只要不是亲兄妹就是了。这许多姑娘,你便一起都娶了,那也好得很。你……你喜欢不喜欢?”
段誉泪水滚滚而下,哪里还想得喜欢还是不喜欢。忽然一个细细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是你的父亲段延庆,为了顾全镇南王的颜面,我此刻是以‘传音入密’之术与你说话。你母亲的话,你都听见了?”刀白凤向儿子所说的最后两段话,声音虽轻,但其时段延庆身上迷毒已解,内劲恢复,已一一听在耳中,知道刀白凤已向儿子泄露了他出身的秘密。
段誉叫道:“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有我自己的爹娘。”他说我只要自己的“爹娘”,其实便是承认已听到了母亲的话。
段延庆大怒,说道:“难道你不认我?”段誉叫道:“不认,不认!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段延庆低声道:“此刻我性命在你手中,要杀我易如反掌。何况你确是我的儿子,你不认生身之父,岂非大大的不孝?”
段誉无言可答,明知母亲说的话不假,但二十余年来叫段正淳为爹爹,他对自己一直慈爱有加,怎忍去认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为父?何况自己的徒弟岳老三,可说是为段延庆所害,要自己认仇为父,更是万万不可。他咬牙道:“我要杀便杀,我可永远不会认你。”
段延庆又是气恼,又是失望,心想:“我虽有儿子,但儿子不认我为父,怎如是没有儿子。”霎时间凶性大发,提起钢仗,便向自己背上戳将下去,此时的他内力已全然恢复,仗端刚要碰到他背心衣衫,不由得心中一软,一声长叹,心道:“我吃了一辈子苦,在这世上更无亲人,好容易有了个儿子,他认我也罢,不认我也罢,终究是我的儿子。”想通了此事后,段延庆大喜,哈哈大笑,不由得心花怒放,双杖刺向自己,霎时间没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