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 / 2)
终于,等人都快走完了,吴聆这才转身往外走,师弟们其实这阵子也觉得吴聆有些异样,若从前说吴聆是沉默寡言,如今真是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说了,有时候见他背着降魔剑走过去,感觉这人好像安静得没了魂似的。谢怀风站在台阶上看着吴聆的背影,抓着折扇的手没有再动。过了很久,他终于回头看了那柴房中一眼,至此他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些变化。
他用眼神示意孟长青从窗户离开,眼神虽冷,但意思却是明确的。
孟长青也来不及疑『惑』谢怀风为何帮他,他带着吕仙朝无声无息地跃下了房梁,准备从窗户离开此地,白瞎子第一个翻了出去,孟长青正要出去,下一刻,他听见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那声音好像近在咫尺似的,孟长青原是要离开了,忽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下子回头看去。
“出了何事?”
李岳阳本打算离开了,此时闻声与谢怀风一齐回头望去,李道玄、谢仲春、吴鹤楼,三位真人均出现在了此地。李道玄一身雪『色』道袍,袖口两道剑纹,一旁站着一身青『色』道袍的谢仲春。今夜,三人原是在道观前院,李道玄和谢仲春是昨日到的,吴鹤楼是今夜到的,三人刚坐下说了两句话,便感觉到后院传来一阵煞气,三人于是过来看一眼。
李岳阳一见着师长,立刻对着李道玄和谢仲春行礼,向两人说了误会的来龙去脉。谢仲春听完后虽是皱了下眉,但也没多怀疑。
孟长青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定在原地看着门外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就没能够再挪动一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道玄的背影看,一只手用力地抓着窗棂,连窗棂开裂崩断都没察觉。
李道玄站在廊下,今夜没有什么光,廊下挂着盏昏黄的灯,一地的柔和烛光。那道身影好像从没这么近过,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
白瞎子迟迟不见孟长青有所动作,疑『惑』地看了一眼。他也看见了门外的景象,他从未见过李道玄,可玄武真人袖口两道剑纹这事他是知道的,他一下子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一把按住了孟长青抓着窗棂的手,用极低的声音道:“走!”
孟长青却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李道玄的背影,似乎没听见白瞎子说什么,抓着窗棂的手还在不自觉用力,好像完全克制不住似的。
“走啊!”白瞎子急了,可下一刻他却仿佛是看着孟长青的眼神意识到了什么,“你在想什么?”
孟长青只是抓着那窗棂。
白瞎子低声道:“你就算现在走出去喊住他,然后呢?你如今浑身都是煞气,外界都在传你是个邪修,这里这么多修士你要如何为你自己辩解?”
白瞎子抓着孟长青的手,“你可以走出去喊他,可你没有证据你依旧奈何不了吴聆,玄武也不能做无理之事!你一旦回了玄武,你永远不可能下山杀了吴聆,已经是到了这地步了,你还在想什么?”
见孟长青还是没有动作,白瞎子眼中忽然有碧绿的光散出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
孟长青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李道玄的背影,这是他下山这么多日,再一次见到李道玄,明明只是过去几个月,却总有种隔了千山万水的感觉。
李道玄站在廊下,李岳阳和谢仲春说着话,李道玄就静静地看着这师徒两人。谢仲春询问清楚后便没有再问这煞气一事,忽然余光瞥见李岳阳手腕处似乎受了伤,问了一句,“受伤了?”
李岳阳平日风里来雨里去,有点伤是正常的。她也是直到这时候才发现手腕的伤,难得有些意外,谢仲春见状拧了下眉,说了她两句,下意识要去找道巾,却发现没带,一旁的李道玄见状将自己的道巾慢慢地递给了李岳阳。
李岳阳接过了道巾,捂住了伤口,道:“多谢真人。”
李道玄低声道:“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李岳阳点了下头,“是。”
谢仲春也没再继续说李岳阳什么,四下还有吴鹤楼与几个长白弟子,李岳阳到底是个姑娘,谢仲春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批评她太多,但心中仍是觉得李岳阳这一阵子有些『毛』躁大意,谢仲春想着他看了眼李道玄,却发现李道玄正看着李岳阳捂着伤口往外走的背影,李道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直没有收回视线。
另一头,谢怀风都站了大半天了,原以为孟长青早就带着吕仙朝走了,他也打算离开了,离开前他随意地回头往那半掩的屋子里看了眼,下一刻他有些震住了,他直直地盯着竟然还没走的孟长青。
这干什么呢?!走啊!
他显然是不知道孟长青在干什么,用眼神示意孟长青赶紧带着吕仙朝走,白瞎子也在此时用力地抓住了孟长青的手,“走!”孟长青一直盯着李道玄的背影,终于他缓缓松开手,木屑掉了下来,他终于回过头翻身跃出了窗户,落地的那一瞬间,有猎猎风声在耳边响起来,他抬头看向前面的路,眼前忽然有一瞬间的模糊。
孟长青离开了。
一走出道观,他就停下了脚步。白瞎子以为他要回头看,此时也没什么人,他就没说什么,可孟长青站了许久,却一直都没有回头的意思,忽然孟长青继续往前走。白瞎子见状眼中终于微微一闪。
……
谢怀风看见孟长青离开后松了口气,这一边玄武的人也离开了这柴房,李道玄和谢仲春倒是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但最终仍是离开了。
谢怀风终于哗一下收了折扇,步下了台阶,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四下黑漆漆的。谢怀风沿着小路一直走,大约一刻钟左右,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处出现的身影。吴聆站在亭子中,在他的身旁站着个师弟,是那一日和谢怀风在街上撞见吕仙朝同时也是今日站出来说是自己闹了误会的那个小师弟。谢怀风手中转着的折扇停了下。
那小师弟低着头离开了,谢怀风也没去拦他,他看着亭子里的吴聆,许久才道:“在等我?”
吴聆却没有提及吕仙朝的事情,他问道:“你前两日去了一趟大雪坪。”
谢怀风进了亭子,坐下了,正好看见桌案上有壶茶,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道:“去大雪坪祭拜我父母,怎么了?你若是想让我也顺手给你父母烧点东西,那你应该早说啊。”他忽然看了眼吴聆,“话说回来,这些年好像没见过你去祭拜过你父母啊?”
“前两日有师弟来报,吴喜道与师兄弟的尸首不见了。”
谢怀风喝着茶,道:“这事应该问守陵园的弟子。”
吴聆看着他许久,终于缓缓道:“我还记得儿时的岁月,师父带着你我还有一众师兄弟上祁连山紫霄阁,过去这么多年了,仍是会感觉这些事都在眼前,前两日看见新入门的弟子上紫霄阁,早已不是当年的那群人,可一眼看去,总还是觉得熟悉。”
谢怀风闻声看向吴聆,半晌才道:“那应该是你眼神有问题。”当年的那群人,要么下山遇到邪修死了,要么离开了长白宗云游四海再没回来过,仅剩下的那几个,也全死在了吴地。
吴聆低声道:“别再查下去了。”
谢怀风端着杯子的手一顿。他看着吴聆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转着手中的折扇,忽然他哗一下打开了折扇,顿时雪亮一片。
他自然记得吴聆说的场景,长白宗都有这规矩,每年重阳都要爬一趟紫霄阁,第一次上去时,师兄弟们都还齐全,挤在一起眺望这连绵不绝的大好河山,当年他就觉得,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谢怀风忽然哗一下收了手中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