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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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那些碎魂的来处并不难查,那些碎魂上带着很重的怨气,李道玄一眼看出那怨魂弥留人世有千年之久了,用了道术窥探了这些碎魂仅带的一点记忆,很快便能得知这些魂魄是当年蜀地那场瘟疫中死的三十万人,再一追溯,便查到了清阳观。
长白与玄武小辈的弟子不知道清阳观的来历,李道玄这辈分的人却很清楚。
这是清阳观镇压的蜀地碎魂。那场蜀地的大瘟在道典中有专门的一卷来记载,那是四千年来最凶的一场大瘟,是由魔气与瘟疫共同入侵造成的天灾,前前后后其实统共死了几百万人,包括无数的蜀地修士,道典上的记载是:万城皆空,遍地尸骸。
为了镇压那场瘟疫以及瘟疫中的怨灵,当时的蜀地第一大宗清阳宗搭上了大半修士的『性』命,到如今依旧无数修士前赴后继。
事已至此,长白以及玄武便打算分出几个人回蜀地清阳观查看情况。
却不料一到姑『射』山,所有的弟子都惊呆了。
曾经的蜀地第一大宗,山林化为了焦炭,宫殿阁楼只剩下了废墟,只剩下山门前那块“天地为炉”的巨碑还耸立着,因为无人打理而漫上了青苔。遍地都是尸骨,只剩下了腐肉和白骨,辨不出到底是几日前死的。
几只鸟雀聚在废墟中,一瞧见有人过来,扑棱着一下子散开。
九座大殿中,道坛崩塌,烛台倾倒,道坛中的伏魔阵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孟长青跟在李道玄身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怎么会这样?”他看向陶泽,陶泽也是一脸震惊,完全反应不过来似的。
众人在那春戏台前找着了一句女修的腐尸,几只鸟雀正在落在她肩上啄食腐肉。
李道玄其实对清阳观这一代的观主有印象,他成名后,有一年,他与师父一起去春南参加道会。那一日,神隐多年清阳观观主竟也到场了,众人看见那观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老观主已经去世,新观主是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戴着白纱,被一群清阳观弟子簇拥着坐在高台上一动不动。
后来,那张面纱掉了下去,原来那小观主身体有些病,根骨是坏的,容貌也因为强行修炼而弄坏了。李道玄看出那小观主强压的惊慌,却不敢下去捡那面纱,于是他伸手将自己的道巾递了过去。
那小观主抬头看他,一下子拿过道巾把脸蒙上了。
若只是这样,李道玄也记不住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真正让他记住的是那道会结束后,他一个人回房,忽然看见一个女孩坐在墙上,是那小观主。
那小观主忽然朝他喊道:“我本来很好看的!”
李道玄并没有和这种小姑娘打交道的经历,下意识沉默了片刻,其实他是顿住了。
那小观主却莫名一下子动了气,猛地将那道巾扔回给他,正在砸在他脚下,她冷笑道:“算了!你们玄武弟子也不过如此,说什么黄祖第一人,像这般肤浅的人也配?”说完那小姑娘就跳下墙头走了。
留下没有反应过来的李道玄一个人站在原地。
李道玄这一辈子没有被人骂过,就这么一个,留了些印象,到最后他也不知道那小女孩为何忽然暴怒。还有,他觉得那小女孩其实并不丑。
春戏台前,李道玄看着那具腐尸,他对许多前的事早已没了太深的印象,只是想了一瞬,浮云般掠过去了。
陶泽看着那女尸的脸,那真是直接倒退三步,回头吐了出来。孟长青也只敢看一眼,『露』出不忍之『色』,吴聆立在孟长青不远处,一双眼看着那具女尸,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其中,只有被长白派过来的吕仙朝最直接,直接脱口一句,“这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李道玄放了个阵法过去,盖住了那女尸。
逝者已矣。
几个『药』师在查看各个尸体的形状,最终,一行人站在已经化为废墟的大殿中,倒推出了事情的真相。
“清阳观镇压怨魂的伏魔阵不知为何被打破了,放出了怨灵,造成了这场灾祸,清阳观的先祖从魂灯中显出身形,连同清阳观弟子一齐想与那些怨魂同归于尽,但是没有成功,怨魂附着此地,刚好有人路过此地,沾上了些碎魂,最终那些人牵引着所有的碎魂来到江宁城,造成了这场灾祸。”
一旁的陶泽本来蹲在那些废墟前,闻声忽然抬头,“你说什么?”
那老『药』师扶起了一盏魂灯,看向陶泽。
陶泽见所有人都望向他,他有些显而易见的惊诧,半晌才道:“所以造成这一切的,是因为清阳观镇压怨灵的伏魔阵被破了?”
那老『药』师点了下头,“显而易见。”他记得陶泽之前提过一句还有些奇怪的线,他没亲眼见过,推测了一下,回头对着李道玄道:“按几个弟子的描述来看,那些古怪的线应该怨灵催生出来的东西,或是这清阳观伏魔阵中的,这个说不准。”
李道玄还没说话,陶泽腾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脸『色』刷白,连规矩都不顾了,直接抢在了李道玄面前问那『药』师道:“那伏魔阵要怎么样才会破?”
『药』师觉得他有些失礼,看了他一眼。
陶泽问道:“打碎魂灯会不会破?”
『药』师道:“自然,打碎魂灯,伏魔阵必破。”
陶泽一下子睁大了眼,“不可能!”
老『药』师不知道陶泽今日怎么了,这么无礼,他拧眉道:“怎么不可能?这么多年书白读了?魂灯是伏魔阵的根本,即使只是一盏魂灯碎裂,那也会牵连到九大殿所有的魂灯,魂灯一熄,伏魔阵必破。”
所有人都看着陶泽,似乎颇为不解。孟长青也看着他,吴聆与陶泽站的最近,他也看向陶泽。
陶泽忽然后退了一步,他没有说话,半晌才道:“我……我只是觉得好奇,我随便……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