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桂阳密议(下)(2 / 2)
“帝胄之血……又是刘度父子!”
鬼话和气话完美结合,赵范终于相信,零陵不仅是横在卧榻之侧的威胁,更是阻碍自己紫龙升金的阻碍。
“张道姑,凡夫还有最后一点不明,敢问这观龙气的仙法,可有依据?”赵范虽然有些上头,但是心底里最后一点理性还在极力挽救他。
“家师所传,仙道秘法,不可说之,非常道也。”张仙姑不愿解释,那态度不容置疑。
“那……敢问尊师是?”
“家师乃天柱山乌角道人。”张道姑报出了师承名号。
“天柱山……乌角道人……”赵范皱眉思索着,突然恍然大悟喊道:
“尊驾是左慈仙人的高徒?!”
角落里,陈应望着满屋装神弄鬼的权贵,在鲍隆耳边不屑的轻声冷笑:“还讨伐零陵……人家在富国强兵,我们在怪力乱神。这仗没打就输一半。”
鲍隆用眼神止住三弟,可是心中也为桂阳的未来增加了一层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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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于吉可是几年前就被江东的小霸王孙伯符斩了啊,二哥,你真信那小妮子说的鬼话?”陈应斜靠在背几上。
对面的义兄鲍隆正在用一柄小刀削着几根雕翎箭的箭杆,头也没抬的回答:
“什么话?”
鲍隆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伙计,活像一只不知如何下嘴啃食蜂巢的黑熊。
“当然是什么龙气之说啊!照她说的,赵使君那可是皇帝命。”陈应冷笑道。“那我怎么也得混个骠骑将军,兄长你就吃个亏,当个大司马?”
鲍隆吹了吹打磨光滑的箭杆,木然道:“三弟,今日你可是僭越了。当初赵使君收留时,你我可是发过誓,今生作桂阳犬马,今日议政时,你几次要顶撞大哥和赵使君。别忘了要是没有他们,你我早已是甘兴霸刀下之鬼了。”
“兄长说的是,小弟一刻也没忘了赵使君的恩德。”陈应明白,今夜义兄将自己招来,就是来训诫的。
他们兄弟本是长江上的一伙水贼,奉行盗亦有道,每次劫掠只讨百姓七成收成,留三成给百姓糊口,不仅不伤人性命,还能抵挡外来水贼盘剥,颇具些义匪的影子。
可匪就是匪。二人渐渐引起襄阳的重视。黄祖手下同为水贼出身的大将甘宁奉命围剿二人,将之逼到绝路,险些就戮。幸亏当时赵范看中二人为将才能,开口招降二人,并要求二人与其心腹谭虎结义,受其挟制,为荆州将功赎罪,这才救了他们一命。
鲍隆感念赵范救命之恩,这两年为其东征西讨,靖边保民立下汗马功劳。而陈应则发挥所长,在桂阳险要处营建军事工事,将整个桂阳打造的铁桶一般。兄弟二人各展才华,不仅倾尽全力实现当初的誓言,还想用自己的功勋,彻底洗刷落草为寇的历史污点,成为想当当的名将。
如今,桂阳民生疾苦,可赵范因年纪渐长,不仅不闻不问,个人还更加荒淫无度,妻子李氏也开始信奉鬼神,伙同谭虎搜刮民脂民膏孝敬这些道神仙姑,整个桂阳上下怨声载道。陈应虽然不敢公开反对,可是没少和鲍隆批评赵范的过失。
鲍隆正色道:“为兄看你是快忘了。要永远记得,你我兄弟就是赵使君捡来的两支箭。赵使君是射箭人,他往何处放,你就得往何处去。”
“那如果赵使君要用你我这箭射杀百姓呢?!”陈应想起赵范对灾民杀无赦的无情命令,不禁反驳着兄长的“忠诚武器论”。
鲍隆不为所动:“为兄不知道谁是百姓,谁是敌兵。为兄只知道,使君要射杀之人,便是使君的敌人。使君是桂阳之主,你我兄弟就是使君弦上箭,他的敌人,就是你我兄弟的敌人。”
这话听上去大义凛然,凭陈应这时的价值观和学识,是断然难以反驳的。
“为兄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才叫你过来说一说。要永远记得,赵使君对我们的恩情。”鲍隆起身,将与自己相类似的羽箭插入箭袋,转手将赵范手书的军令交给陈应。
“如果真记住了,就去按照使君将令行事。”
陈应读完了将令,脸上露出无比惊讶之色,大喊道:“赵范那匹夫把我们当成何物?杀人越货的土匪吗?!”
“这是赵使君的将令。”鲍隆呵责着义弟。
“我这三尺剑可以杀敌,但是不能杀手无寸铁的百姓!”陈应怒喝着,起身便走。
身后传来鲍隆低沉浑厚的怒吼:“你是箭!是唯赵使君之命是从的箭!你不是射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