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大鱼上钩(1 / 2)
“贤儿!”
走廊拐角,刘贤回头,是四舅士干追着自己而来。他与顾瑕眼神相交,对四舅报以微笑。
“四舅有话对贤儿说?何必如此着急?”
士干大口喘着粗气,待略微平复后,确认四下无人,才开口道:“伯礼,你如实讲,到底见没见到遗命上的名字?是大哥,二哥,还是三哥?”
刘贤摇了摇头。
“难道是老五?!”士干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从笔法上来说,反正不是四舅。”他盯着士干,预测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行刺太公,嫁祸给邢道荣的人,会是他么?
士干一脸不悦:“你这个竖子,当日说没看见,现在又如此讲……也罢,我且问你,此番来交州,是不是来订盟的?”
“四舅为何如此说?”他警觉起来。自己可是从来没跟四舅说过订立盟约的想法。
士干说道:“我曾经办过一次调粮,说是调往郁林郡谭中县北山中。我当时想,那里不是毗邻始安?莫不是要对零陵用兵?还没等细究,此事便已作罢。后来我听闻你平了内乱,想必是有人当初想资助零陵叛贼,可惜被你抢快一步,你且说,我猜的对不对?”
对上了。
给黄驷郎密信的外贼,八成就是调兵之人……可这话从士干口中说出,莫非那外贼,竟是大舅士厥?
“这与遗命何干?”刘贤故作深沉。此时此刻,他已经拿不准眼前的四舅是敌是友。
“我听说父亲的病情近来恶化,我偷偷瞧了父亲的药方,已经开始用猛药了。”
刘贤心中一惊,没想到事发突然,自己刚刚的表现虽是用计,可难免太不近人情。他惊问:“不是说并无大碍,之后会醒来吗?”
“前几日睡着反而还好还好,可是这几日的用药一次比一次猛。医师在父亲房中不得问询,我偷偷问了药房,才知道这消息。”士干说着,语调哀伤,隐然竟要落泪。
所以……刚刚舅舅们焦虑的面容,莫不是都听说了消息,以为老士燮回光返照,赶来看最后一眼?
遗命真的要成遗命?
“四舅找来,必定是有所安排?”刘贤没有被悲伤所扰,将话题拉回当下。
士干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布卷轴。
竟然是与遗命所用一模一样的诏书!
“四舅意欲何为?”刘贤大惊。
“伯礼,你定当清楚,只有大哥继承交州之主,订盟之事才能实现。三哥掌兵,当日调粮之事,说不准就是他的筹划。”士干鼓起勇气道:“我不管房梁上挂着谁的名字,如果父亲真有不测,为交州计,为零陵计,我求你,换上此书。”
不用说,这份假遗命上,一定写着士厥的名字。
士干帮衬士厥办理政务,主管文秘公文,弄来这种诏书,只怕不是难事。
“这是大舅的意思?”刘贤问。
士干摇了摇头。“非也。此非君子之道,大哥定不会同意。可是为了交州,这个小人,我当仁不让。”
刘贤问:“四舅,这么多天我一直未曾问过,你为何如此相信大舅?”
士干道:“我出身卑微,只有大哥待我亲厚,长兄如父,我怎能不帮?”
沉默多时的顾瑕突然插话:“不对,四爷不是徇私忘公之人。兄长再亲厚,怎么亲厚得过父亲?”
士干被这一问问住,一时难以开口,沉吟良久道:“伯礼,你想过交州的来日么?”
“交州的来日?”刘贤不解。
士干道:“是啊,你自然没想过。可是大哥想过。他从很久前就在思虑交州的明日。交州地处边陲,临海重商,不像中原郡国,有良田千顷以自保。交州若要存活,必须结好中原诸侯,以通商路活民。”
士干虽然为政日久,但是从来做得多,说的少,此番交谈,不禁将心中块垒抒发而出。
“我本对三哥无多偏见,他是嫡子,我是庶子,地位无法同比。但是三哥坚持以武立国,不仰人鼻息,甚至还要北击刘表,东讨孙权,看似维护了交州的尊严,可四面树敌,商路不通,实际上苦了的还是交州百姓。他维护的只是作为士家乃至是他个人的尊严,我怎能看着他将交州百姓带上绝路?”
哎,如果这是四舅的真心话,那他真配得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八个字。
面对四舅的慷慨陈词,刘贤不仅感慨起历史命运的无常。
这样勤勉热忱的汉子,为何历史偏偏给了他那样悲惨的结局?
“听四爷的意思,三爷想学赵佗,自立建国?”顾瑕追问道。
士干道:“哼,士家世受汉禄,纵是三哥,也断不会作此大逆不道之事。三哥想的是自成一路诸侯,四邻不靠,自保士家万年。”
刘贤已经知道四舅的深意,他将卷轴推回给对方。“四舅,你一心为国为家,贤儿佩服。但是此事……”
他本想拒绝,但是又怀疑对方有可能是在以邢道荣的生死为筹码在做交易,一时没有想好应对之策。
“我知道,这行径有些不堪。但是伯礼你先拿着。如果父亲安好,你我自然谁也不用当小人。如果真有万一,千途万道,你自斟酌,我不强求。”
没等刘贤回答,已经尽诉衷肠的士干转身便走,将假诏书和沉甸甸的希望留给刘贤。
“会是四舅吗?”刘贤问身旁的顾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