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下谈心(1 / 2)
子城北门外有水渠,名清溪渠。
因此时已过秋分,麦粟等作物已经成熟,田里仅剩些蔬菜或麻属有待灌溉,时人称之为“浇麻菜水”。
浇麻菜水费水不多,这时节降水也还丰富,故水渠储水颇多,水面宽阔,清波荡漾,夹岸烟林如织,楼阁掩映。
康纳福所言的园子便在此处了,名唤“离园”,原是城中某大户的别苑,也不知康纳福用了什么门路,悄没声息地便借了来。
离园颇大,曲径蜿蜒,院落深深,其最深处便是蒙面女郎所居内室。
室中陈设也颇为仔细,既备了北人常用的交椅,又恐她不惯,复设了锦榻矮几,一并连绣帷轻帘,都是中原样式,不近胡俗。
蒙面女郎卸了面纱,除去外穿绫袍,只着了一件窄袖交领中单,长发也垂落下来,坐在妆台前。
阿冉在她身后,执了乌木梳子,慢慢替她梳头。
女郎忽然问道:“阿冉,你可是觉得我那番话,说得过分了些?”
阿冉停下梳子想了想,微笑道:“小姐做事,自然有小姐的道理,阿冉怎敢评论?不过小姐既然这般问我,想是小姐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吧?”
女郎怔怔地望着镜中人,嘴角微微牵出一抹苦笑:“我其实知道他是一片好心,可怎么也不能越过这道坎。他们许是没说错,我这人,本就是这般无情冷心的吧!”
阿宁原本在房门守着,此时忽地一回头:“他们乱讲。”
阿冉也柔声道:“是啊,不管别人怎么讲,在阿冉和阿宁心里,小姐决计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一时梳洗毕,阿冉带着阿宁铺床,女郎披了外衫,走出房间。
房外是内院,池塘秋千,一应俱全,想必平时也常有女眷在此嬉戏赏玩,此刻却唯有风过院墙,秋声寂寂。
女郎行到池边,仰头望去,只见天宇旷远,深蓝如璧,月色溶溶,光华流转,满腹心思逐渐安宁下来。
忽听得有人含笑的声音:“河西之月,比之京中之月,何如?”
女郎回头看去,月洞门下站了一人,却是康纳福。
心中蓦然一软,微笑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康纳福走进院子,停在离她四五步远的位置,板着脸道:“自然是生气的,你现在看到的是没骨气的康纳福,不是曹宗钰,曹宗钰还在房间生气呢,他不肯再来见你。”
女郎莞尔:“然则康纳福为什么肯来见我?”
“因为康纳福担心你住不惯,想来问问你,可缺什么?有什么要临时补办的么?”
“请转告康纳福,一切都很好,劳烦他费心了!”
两人对视一会儿,忽地同时笑了起来。
康纳福——曹宗钰边笑边摇头道:“真是孩子气啊!”也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说那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