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风雷动(2 / 2)
还好那五十名军汉没如刘震岳一样如此不堪,齐齐认蹬下马,便在医馆之前雁翅排开,稍作喘息之余,让战马也都回下气力。那做派,一看便是积年战阵磨练出来的。
再看医馆前厅之中,迎门待客用的一套桌椅散碎在地上,碎桌椅旁边,站着三个人。外侧这位,凛凛九尺一条大汉!厚胸乍背、猿臂蜂腰!此时正偷眼看坐在门框上的裴烈,浓眉大眼之中满是惊讶。内侧便是刘思贤与那玉钿香,两人此时相对而立,向来风度翩翩的刘大公子,此时抓耳挠腮、手足无措,对面的丽人霞飞双颊,一双手拧巴着衣角只是不说话。
刘震岳喘匀了气儿,倚着门框看兄嫂二人在那腻歪,不由翻了翻白眼,却惹得屋中那大汉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声笑终于让相对无言的一对璧人惊醒过来,刘震岳那准嫂嫂轻轻一跺脚往后堂便跑,刘思贤则嘿嘿干笑两声,瞪了刘震岳一眼,才与那大汉攀谈起来:“韩贤弟,听闻我那玉世叔被刘光世打伤了,此时伤势怎样?可有性命之虞?”刘思贤终于想起来他那老岳父,而眼前这人便是他在西军中的好兄弟,人称泼韩五的韩世忠!
韩世忠与刘思贤私教甚笃,闻言便回道:“哥哥莫要焦心,玉家伯父医术高深、天下少有,此时已经无甚大碍,只是伤了筋骨,需卧床静养。”
“大胆狗贼!竟对老人家下此狠手!我刘思贤定不饶他!”刘思贤听闻老岳父此时还卧床不起,便知这韩世忠在与自己宽心,大怒之下骂道。
门槛上的刘震岳一听,眉头也是一皱,站起身来一脚踹在裴烈腿股之上,便进到这前厅中来。裴烈哼哼两声,也起了身,走到门外提了双锤,才跟了进来。
前厅中刘思贤甫一震怒,对面韩世忠登时涨红了脸,口中称罪,便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刘思贤身前,抱拳遮了脸,说道:“小弟有负哥哥所托,还请哥哥责罚!”
刘思贤急急弯腰去托这韩世忠,口中更是叠声说道:“贤弟快快请起,此事怎能怪你?”无奈气力实在比不上这当世猛将,韩世忠又是真心惭愧,扶了两下都没能扶起,急忙对正走进来的刘震岳说道:“小弟,快快帮我扶起韩贤弟。”
看着身边这不务正业的两人,刘震岳理都懒得理,在药柜旁边找了个长凳坐了,才懒洋洋的说道:“常听兄长说有一个西军豪杰的朋友,谁知道却是个软脚的,见人就跪的豪杰倒是我平生仅见!”
刘震岳这句话比圣旨都好使,话音刚落,韩世忠就自地上弹身而起,两步跨道刘震岳身前,伸手指着这说话阴损的小子,一阵张口结舌。
裴烈在一旁看得开心不已,心道自家这衙内嘴巴就是毒,看着这踹了自己一脚的大汉吃瘪,心中畅快不已。
那韩世忠颤抖着手指指着刘震岳支吾了半天,刘震岳依旧一脸惫懒的看着他嘻嘻直笑,半晌,这韩世忠蓦得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刘震岳向刘思贤问道:“这就是小弟?兄长不是说小弟是当世难得之雄主吗?怎却是个与我韩五一样的泼皮?”
刘思贤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才与两人介绍道:“这便是我那小弟刘震岳,震岳,这便是兄长最知心的兄弟,老种相公账下指挥使韩世忠韩贤弟。你要尊称一声兄长的,不可如此无礼!”
“奔驰千里,腿肉都磨掉了一层,就是为了过来与韩家哥哥讲礼来的?大哥,现在是不是该去那后堂看看你的老泰山了?”虽然是一代中兴之将,刘震岳现在也没心思客套,一来疲累,二来身处对头的地盘,现在还丝毫没有了解事情的脉络,哪有闲工夫应酬?
被美女晃得乱了分寸的刘思贤,经刘震岳一提醒,才终于恍然,急急告了声罪,便往后堂而去。
“韩家哥哥,此处到底什么情形了?看我嫂嫂那模样,好似事情并不危急?”刘震岳抓紧了解情况。
虽然刘震岳一直是一副惫懒的样子,说话也不中听,但是却正对了韩世忠的脾胃。此时见刘震岳动问,韩世忠便开口将此间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这玉龙先生,乃是这陇西第一名医,所制的丸药、膏药对刀剑红伤效果显着,是以军中将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此备下一些。两月之前,那刘光世便来医馆中取药。以刘世光的身份,原本不用亲自来,只是来延安府述职,游荡之下顺便到此。
因为与刘思贤的婚期渐进,那玉钿香整日里眉梢含春,本就倾国倾城的容貌,便更是让人垂涎欲滴。那刘世光本也不是贪色之人,然而那日在店中一见玉钿香,便惊为天人。回府之后更是难忘,便吩咐家将过来提亲。虽来到医馆之后得知玉钿秀已有婚约,那些家将也只装作不知,硬是将彩礼抬进了医馆,胡乱雇了顶娇子,便要直接将玉家小娘硬接回府。
那玉龙先生自是奋力阻止,白日里强抢民女,如此恶事,让往日里道骨仙风的玉龙先生也是破口大骂。那家将被缠得烦了,一顿拳脚,就将已近天命之年的玉龙先生打得蜷缩于地。见爹爹受辱,玉钿香一改往日的温婉,拽过一把切生药用的小铡刀,便抵在了自己的粉颈之上。眼见那吹弹可破的粉颈之上已经破皮见血,刘府家将也怕把差事办砸了,就先稳住了玉家小娘,留下两个人之后,回府报信去了。
玉家父女被堵在医馆中,玉龙先生昏厥了过去,玉家小娘虽然也颇通医术,但是此时心乱如麻,竟只知垂泪,却是乱了分寸。
好在玉龙先生平日里待人和善,四邻之人见玉家出事,便寻来了往日常来医馆中照应的韩世忠。一顿老拳打跑了刘府的家将,帮着玉钿香将父亲的伤势看顾了,韩世忠才掇了一条长凳,往医馆门前一坐,再不起身,这才勉强护住了两人。
这十来日,刘光世又遣家将来过三五次,软硬皆施都被韩世忠应付了过去,那刘光世一则没将此事当做大事看待,二则也知泼韩五在延安府的名声,给韩世忠几分面子。只是在前日,那刘世光遣人过来送了口信,明言两日后便要归军中,到时他将亲至,如果韩世忠还要阻碍他成其好事,便要他见识见识刘家在延安府的威风。
今日便是那刘世光给下的最后的期限,是以在适才撞门声响起之时,韩世忠才会二话不说就大脚伺候!
说到此处,事情都已明了。韩世忠便向一旁的裴烈抱拳为礼道:“这位兄弟请了,适才韩五多有得罪,不过兄弟却是个好身板的,往日里我那脚,便是牯牛也踢得死。没想到兄弟你挨上一脚,竟似无事人一般,端得是体格强健!”韩世忠嘿嘿笑着,打量着眼前这比自己还大了一圈,高出半头的汉子,越看越合眼。
裴烈感受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胸,哼了两声才说道:“看你不大的个头,一对脚却是恁般长大,竟能踢得我动,怕也是一条好汉,如此俺便饶过了你这次。只是下次若再敢踢俺,便双锤招呼!”恐吓似的举起双锤,瞪了韩世忠一眼,见韩世忠只是道歉,裴烈这才欢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