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茯苓夹饼(2 / 2)
佟太太拿了一摞亮堂堂的大洋,心里头高兴,翻出新褥子枕头给她搬院儿里。
卧房的门开着,门槛跟前站一爷们儿。
佟太太眼睛亮,垂花门还没迈过去,就高着嗓门嚷嚷:“哟,是七爷回来了,好阵子不见,哪儿高就去的?”
任胭被她嚷得脑仁疼,心里头擂鼓,成徽瑜别是发觉了什么,回头解释不好又得哭的。
其实她跟辜廷闻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可又不好直不愣登地跟成徽瑜张口,回回打定了主意,等见了人又打了退堂鼓,慢慢就延挨到现在了。
这下不说也得说了。
可成徽瑜大约是听了佟太太的言语,想岔道了,以为任胭并没有和辜廷闻见着面,开心地冲她招手:“小胭,你来,原来辜世兄也住这院儿呢!”
“啊。”
可不么,对门就是,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这姑娘心思简单,纵使有订婚不成那出,也不爱把事儿把人往别处想:“往后咱们就是邻居了,真好!”
辜廷闻这会是淡漠的表情,冲她和成徽瑜点点头:“来看看你们,早点休息。”
他转身离开,对面的房间里的电灯很快亮起来,直楞窗推开,是他在窗下伏案看书。
成徽瑜面儿薄,飞快地扫一眼就红着脸进门去了。
佟太太铺好了床,跟她们唠了一会,顺走了桌子上半碟子茯苓饼。
“小胭,我真是太高兴了!”成徽瑜握着任胭的手坐在沙发里,说话都在颤,“你和辜世兄都在这儿住着,我一点儿也不害怕。”
任胭想了想,犹豫着开口:“徽瑜,我……”
“小胭!”
她打断她的话,兴奋地说:“最近我的课业不多,想去辜世兄的报馆写文章。”
任胭哭笑不得:“您倒是拿定个主意,是做女记者,还是女厨师?”
成徽瑜害羞地笑着:“都好都好,都是能挣钱养活自己的,容我想想,再想想。”
她逃离成家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刻被兴奋取代。
任胭没好打扰她,说了两句话就上灶间洗刷。
灶间有人在吃焖在蒸笼里的茯苓饼,热乎的,只是有些软了。
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任胭的心也软下来。
“知道我要回来?”他随意地坐在条木凳上,腿很长,蜷在那儿,很委屈。
任胭抿着唇看了他半晌,绷不住呲牙乐:“那我哪儿知道,就知道你把我明儿的早饭吃光了。”
辜廷闻掂着手里快要空了的碟子:“同样的点心,隔天你不会吃了,这我也知道。”
点心隔了夜,味儿不对了,宁愿麻烦,重新做一碟子来。
跟这位爷儿,也养出这么个骄奢的『毛』病。
任胭嗤之以鼻:“怨谁?”
“我。”他笑。
“您倒明白!”她也乐。
笑声裹在洗刷的声儿里,是家的烟火味儿。
他走过来,倚在木架上望她,身后是她的屯粮,使来练手的,小耗子似的。
她没抬头,只说:“昨儿去的俱乐部,碰见了梁先生,说你从南京回来,今儿下半晌就该到了。”
“我知道。”
她又说:“也看了稻香村的白案郭师傅做点心,茯苓霜是我磨了他许久,才答应教我做的,要不今儿这茯苓饼是吃不上的。”
“嗯。”
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可数月不见,他偏偏想好好听一听。
任胭把碗摞起来,甩干净水珠子,有一颗顺着她的手腕子往袖口里溜达。
他瞧见了,飞快捋去。
她扭头对上他的眼睛——
没有眼镜的遮挡,亮盈盈的,有光,在这样的夜里,光彩夺目。
“亲一下,好不好?”他问,忍不住低着头,唇边有笑。
任胭仰脸瞧着他,手上没什么力道,把碟子碗给滑进了柜子里,大约没放稳,叮叮当当地脆响。
“小胭,出什么事儿了?”
隔着小窗,是成徽瑜的声儿。
离了家,她的嗓门也大。
辜廷闻『揉』了『揉』额角:“徽瑜为什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