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珍珠汤(1 / 2)
话说重了。
辜廷闻沉默着。
她与他是什么关系呢?
上司下属,那么疏远?还是朋友,可他怎么不甘心?
一颗心像自己长了腿脚,遇上她就跑起来,虎虎生风,拦都拦不住。
究竟什么程度,他也分不清,早『乱』成一团麻。
越『乱』却越亲近,越亲近,越握不住分寸,在他印象里,任胭不该是这样浮浅的女孩子。
他开口:“我不信你来,只为了讨生活。”
所谓情之深,恨之切,他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又荒唐的理由。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一对辫子都不晃悠了,双手在身前死死地搅着,不言语也不抬头,落寞极了。
都解释到这程度了,还不理?
这样伤心吗?
辜廷闻抬头,果然,小姑娘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想想也是,满怀希望地来,叫他好一顿呲,搁谁也不乐意。
到底还是年岁小,经不住打击,是他莽撞了。
他站起身,握着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她:“肝膏汤里本就有味云腿,鱼翅还使火腿末子,鲜味足,可也够腻的。”
帕子倒是接了去,人的精气神还是往下走,哆哆嗦嗦得,好不伤心。
辜廷闻斟酌着该怎么再开口,可这么着打量,时间一长,就琢磨出不对味来。
眼泪呢?
肩头都要晃虚了,也没看见个动静,听见个响。
怕是,在捉弄他。
“任胭!”
这回,他是真要气了呐。
小姑娘再也没绷住,抬起头,一双圆圆的眼睛都要笑弯了:“七爷,你上当了!”
她笑,嘻嘻哈哈,『露』出一口齐整的小白牙,白的晃眼睛。
辜廷闻抿紧唇。
不是为了被戏耍生气,被轻易左右了喜怒,有懊恼也有窃喜,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不知道这该不该。
闹的人还在笑:“我不是个小气人,您说我缺点,骂得再狠些也能受得住,何况您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别地儿讨不来的。”
嘴倒甜,就是这模样,不怀好意。
任胭见他还不言语,笑容收了收,上前一步:“七爷?”
辜廷闻盯着她,不大合规矩的那么样眼神。
任胭终于不笑了,伸出手扽了扽他的袖口:“七爷,您真生气了?”
小心翼翼地讨好,像幼时家里那只大花猫蹭翻了瓶子,满地狼藉里就窜上他的膝头坐着,伸出舌头『舔』一『舔』他的手背,再喵喵地叫。
怎么能让她得逞?
得逞了,不怕他,下回还犯。
辜廷闻被她扯得东摇西晃,故意绷着,不肯给她好脸『色』。
摇得狠了,她的手碰到他的腕子,一下一下,猫舌头『舔』着似的,酥痒软麻。
心思塌了,表情轻易就『露』了馅。
他忍不住笑。
任胭也笑:“好了好了,笑了,就不生气了。”
脸上盛着笑,像甘甜的蜜糖,一点点往他心窝里『揉』,忍不住,他敲她脑门。
她眯着眼睛往后躲,还是笑,好像从来就不知道烦恼。
“笑,方才说的记住几成?”这叫他怎么苛责。
任胭『揉』着脑袋躲:“十成十成,我记住啦!回头就调方子,等下回您来,就吃上!”
还惦记他脑瓜子有『毛』病是不是,欠收拾!
辜廷闻伸手——
她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笑,还扭过头来冲他做鬼脸儿,伸老长一根舌头,直翻白眼。
真是,要翻天了!
他腿长,捉她不费劲儿,握住了小细胳膊把人往回带。
上蹿下跳的姑娘被困在红漆方柱上。
刚才跑得太急,猛地停下来气喘吁吁,任胭心虚地别开眼,辜廷闻的气息也『乱』,交错着就没了章法。
心口靠得近,折张纸贴着也未必掉的下来,咚咚的声响凑一对,砸得人头脑发昏。
辜廷闻摘下眼镜。
他的眼睛漆黑,藏在额前的碎发后面,有种神秘而孤僻的美。
任胭被蛊『惑』了,喘了口气:“七爷,您可真好看!”
头回见,就觉得他像画像上的人,现在画上的人走下来了,她的心都要化了。
“都这样了,还调戏我?”他笑。
说话没规矩没分寸,简直有伤大雅,可他早管不得了。
任胭是个识时务的女英雄,瞬间伏低做小:“我知错了。”
“真知道?”
“知道知道!”
“错哪儿了?”
“我不该调戏您!”她认得很诚恳,却又不甘心,“可您能调戏我?”
啧!
辜廷闻松开她,戴回眼镜。
斯文礼教,像是一瞬间也回到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