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追逃(1 / 2)
换做以前,柏秋寒也许早就逃走了吧。
并不是漫无目的而活着的他,早已决定要重视自己的性命。
但现在的他显然不正常,明知是结局未知的战斗,他却继续进行着处于弱势的攻防,在郑文坚越发强大的压力下,他已经不会思考、或者说他已经放弃了思考,此时的他心中只余下一个执念——
要证明……
证明……
证明未曾辜负师父的教导,未曾辜负她的信任,未曾在偏移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未曾迷失前路,证明……
执念却无法解脱困局,如果横冲直撞就有效的话,在练气士存在的无尽岁月中,就不会留下那许多无名的枯骨了。
柏秋寒忽略了,或者说故意无视了自己早就明白的道理,放弃了自身的一切优势,彻底被卷入郑文坚的战斗节奏之中。
于是他身上的伤痕开始增多,已远超往日的肉体力量并不能阻挡郑文坚的苗刀,然而渗血的伤口传来的疼痛仍未能让柏秋寒清醒,他只是下意识地挥着横刀,阻挡着攻击、或者阻挡不住,再让沾染赤红灵元的刀锋在他身上留下血色印记。
“……要……”
“不要……”
“不要这样下去!”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以往给柏秋寒带来清醒思维的识海仿佛一片混沌,明明还有充足的精神力留存,但柏秋寒却仿佛是忘了使用的方法,以至于那一直在识海中响彻的声音,也只如同幻觉一般,无论如何也听不真切。
木屋崩塌,帐篷上的皮革被撕得稀碎——这些脆弱的材质无法承受相当于两名血气化精对战的余波,柏秋寒一身粗布衣服已被鲜血浸湿,不断从伤口溢出的鲜血仍在夺走他的体力,但他的左手以及被左手护住的襁褓依旧毫发无损——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最后的坚持。
界灵的传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柏秋寒却还是仿若未觉,外放的精神力逐渐消耗殆尽,他渐渐无法再计算郑文坚的攻势,也渐渐再难以掌握周遭的华景。
他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所带来的失误,对于精神力修为极高的柏秋寒来说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偏偏却又发生了,不论缘由为何,柏秋寒只能承担自己的疏忽所带来的后果。
随着重心的偏移,柏秋寒再未能挡下郑文坚这一刀,手中横刀被挑飞,随之而来的一掌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吐出一口鲜血,柏秋寒的身体倒飞而出,他的左手再无力去保护怀中的孩子,襁褓滚落在一旁的草地之上,被惊醒的婴孩发出的哭声仿佛将柏秋寒眼前的迷雾拨散了些许,摔倒在草地上的他,却没有看着正以苗刀向他继续发起攻击的郑文坚,而是透过草叶的缝隙,看着那双眼睛。
希望凝结在生命最后一刻的、少女的双眼,它们已经变得晦暗,就如少女的面庞一般,柏秋寒打了个寒战,他感受到了惧怕——不是因为这双眼睛,也不是因为死去的少女,而是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惧怕。
被他踩到的少女的尸身似乎在提醒着他,如果他死在这里,那么这个因他而死的少女,以及整座村落,被他失控之下所杀死的老者、妇女、孩童——这所有人的死就没有意义了。
死在这里的人,他们或死不足惜,或只是为了活下去而艰辛的生存着,但无论他们有过怎样的过去,在被他剥夺生命的瞬间,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柏秋寒肩负着他们的死,而随着修炼的继续,这样的肩负只会越来越多,所以他不能就这样沉沦,不能就这样认输,不能就这样死去!
夜色中,婴儿啼哭犹显凄厉。
柏秋寒仍未看到那似乎已经断绝的前路,但至少他已经恢复了冷静,不会再因前事而迷失,也不会再因为内心的破绽而被卷入敌人的节奏了。
郑文坚的苗刀刺了个空,他没有太多的意外地看着出现在不远处、将襁褓重新抱在怀里的柏秋寒,嘴角划过一抹笑容——如果这么简单就结束,未免太过无趣。
“对不起。”柏秋寒喘息着,用低沉的声音轻轻说道——这是对小叶的道歉,对“她”的道歉,对那个少女的道歉,对整座村落被他所杀之人的道歉。
仅是道歉无法赎清罪孽,柏秋寒不会逃避,就算是傲慢也好,他会将这些罪尽数肩负,就如同她一样,如果有一天支持不住,她也绝对会为自己分担的。
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追求这样的未来么?
看着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的对手,感受着身周那好似被监视的感觉逐渐强烈,郑文坚难得地停下进攻,对柏秋寒笑道:“这才有点意思,不然还真是对不起大人的好奇心。”
郑文坚没有掩藏自己的战意,也没有掩藏自己的目的,而已经可以正常思考的柏秋寒,也终于从中捕捉到了什么。
郑文坚的杀意并不强烈,至少对比起映城城主府里面对吴昕时,此刻这位游者联盟长老的杀意可谓是非常稀薄了。
现在那些微杀意,还是因为对柏秋寒滥杀的愤怒。
结合他刚才的话语,柏秋寒能得出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