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而不语（2 / 2）
主任看到关子心走进门，脸色微微不悦，耷拉着眼帘说：
“你最近请假是不是多了点儿？项目指标完成了吗？评估报告和PPT都做好了没？做好了发给我。
这些文书我都看过了，需要修改的地方都标了出来，改好了重新打印。”
关子心默默抱着五大盒文件夹的文书回到工位，打开电脑。
谢佳怡的信息立刻蹦了出来：组长，主任刚刚被金主爸爸训了。主任拿着电话听了半个小时，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关子心默默瞄了主任一眼。
主任也不容易，开心地把大型活动的日程告诉了金主爸爸，没想到发生了变化。
整个上午关子心就坐在电脑前修改文书。
主任很敬业，每一份文书都看了，该修改的地方都提供了修改建议。
关子心数了数，探访的，外展的，扫街活动的，还有个案的，需要修改的有二十来份。
关子心并没有抱怨。社工这行考核就是这样，事情做得再好，文书写得不好会直接影响评估成绩。
每一份文书都要当成毕业论文来写，运用的理论、技巧都要有根有据，不能写得马虎。
想做好社工工作，双商都要足够高才行。
午休的时候，韩杰意外地来到社工站找关子心。
关子心和韩杰一起去个案室。
韩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表格递给关子心。
关子心接过，是保送上大学的申请书。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啊，韩杰为什么看起来忧心忡忡，
“韩杰，你是怎么想的？”关子心把表格还给韩杰。
表格是空白的，韩杰没有填一个字。
“班主任找我谈过，学校想保送我上医科大，我想去。班主任还说最近我经常请假旷课，担心学校讨论的时候会通不过。”
韩杰的手一下握拳一下松开，看得出来他在担心，紧张。
关子心：“班主任有没有什么建议？怎么做才能通过讨论？”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韩杰高考就多了一重保险。
这个从小就经历贫困拮据的少年，如果能得到这个机会，他和妈妈的生活质量提高的可能性更大了。
韩杰：“班主任说我要从现在起不能再请假，必须天天按时上课。
还要表现得比别人更努力，各方面都要更突出，更优秀，弥补我之前总请假的不良印象。”
“你怎么想的？”关子心问。
韩杰班主任的建议很详细，韩杰按照做就好了，为什么来找她？
韩杰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必须打工。”
关子心一直没有从韩杰那里得到过韩杰打工的理由，之前问韩杰也不说。
今天她必须问清楚。
“能告诉我打工的原因吗？”
韩杰低头不语，表情很为难。
“韩杰，你来找我是准备相信我的，是不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不了解情况，没有办法帮你。”
关子心决定要强硬一些，逼着韩杰敞开心扉。
“韩杰，每个人都有必须做的事情，有时候不得不进行二选一。该怎么选择呢？
我自己这两天也在经历这样的难题。我想让妈妈开心，我也想让自己开心，我努力寻找一个更接近自己目标的方式。
你想一想，你如果不能保送，自己会开心吗？妈妈会开心吗？如果你不打工，自己又会怎么样？妈妈又会怎么样？”
关子心手把手引导韩杰。
韩杰喃喃说：“我不知道，所以我来找你。”
关子心给予韩杰希望：“告诉我你打工的目的，我帮你保密，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也许我们社工站有资源可以帮你解决问题。”
韩杰紧张地思考着，几次抬头看关子心，下着决心。
关子心打算再推他一把：“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我们再讨论，好吗？”
韩杰诺诺地说：“没时间了，班主任让我明天答复。“
关子心想起了一个问题：“韩杰，那天我跟你认识的餐厅经理聊了聊，他跟我说起愿意出钱资助你念大学。他跟你们家关系很好吧？“
韩杰很快地看了关子心一眼：“吴经理人很好。对我，还有我妈都很好。”
关子心：“看得出来，我在街上遇见过几次你妈妈和他在一起，象他这样的好邻居，真没几个。”
韩杰眼神开始闪烁，象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关子心没有打扰他，给他时间思考。
韩杰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下定了决心：“上个学期期末考试，我们班考完了就让回家，比我平时放学回家的时间要早。
我回到家，在门外听到……吴经理向我妈求婚。”
关子心微微惊讶。
她虽然觉得吴经理对韩杰母子很好，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然后呢？”关子心轻声问。
韩杰低下头：“我妈拒绝了。”
关子心想到上次她去韩杰家，向韩杰妈妈提到有没有想过再成立新家庭。
韩杰妈妈当时说着说着就泪流不止。
那种绝望的悲恸，关子心一直不能确定是为什么。
现在听韩杰这么说起，她觉得韩杰妈妈当时那么伤心，应该是因为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依靠，可是为了韩杰，她选择了放弃自己的幸福。
“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关子心问韩杰。
韩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想让我妈妈能生活得更好。”
关子心隐约能猜到韩杰的意思，但是为了确定，她继续问：“你想怎样让你妈妈生活得更好？有什么办法？”
韩杰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比上次沉默的时间要长。
最终，韩杰这次没有选择逃避：“我想让我妈答应吴经理，跟吴经理结婚。”
关子心很没有用地眼睛潮热了。
真是一个孝顺的少年。
即便韩杰不再继续说，关子心也能看清韩杰为什么要打工了。
低保的申请条件有家庭收入限制，吴经理有自有住房，有车，收入不低。
如果韩杰妈妈与吴经理结婚，整个家庭经济收入将大幅提高，不符合低保申请条件，韩杰将不再能享受免费上学的待遇。
韩杰妈妈上次对关子心说过，担心组织新家庭后发生变故，会影响韩杰上大学，所以宁愿继续一个人。
韩杰为了让妈妈能放心和吴经理结婚，就去打工挣自己念大学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