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张怀德手刃兄长,杨城主舍命一剑(1 / 2)
世间有爱如江水,半生辗转为伊人。吾心似火卿如冰,百千长夜梦不宁。
三十娶妻欲梦断,一朝得子弃人寰。而今两鬓染秋霜,孤子薄命归来丧。
苦海自渡风和雨,只因与你共云天。你我江上两孤舟,空负多少相思愁?
白驹岁月发间雪,无言终老也心安。千般怨恨亦不该,一心弃我步尘缘。
盛怒之下仙魔掌,玉陨魂消赴泉台。当知终了非我意,苦断愁肠知不知。
悲戚戚、今又尝,山下刀兵喊杀忙。谁人知我心腹事,谁人伴我度秋凉?
魔山山顶,张怀德怀抱老妇人,痴呆呆坐于地下,往日里那气势逼人的大执事,这一刻哪里还有半点威风。怀中老妇已然气绝,惨白的面色却好似有了一种仿佛解脱了的一丝笑意。嘴角的血迹被大执事用衣袖一点点仔细的擦拭干净,老头看着怀中的妇人,眉眼之间突然浮上了几分笑意,随即大嘴一张,笑的肆无忌惮。
“翁碧云呀、翁门长,你既生不能与我同路,死却是在我怀中,你我之间不论对错,终归是有缘分的,哈哈哈...哈哈哈!”响彻天地间的笑意,毫不意外的淹没在南风带起的无尽喊杀声里,说散便散去了。但是有个人,最终也还是到了。
“孽障!口口声声说起的钟情,就是你亲手杀了她?”不知何时,一道体态修长的蒙面之人来在了依旧毫无姿态坐在地上的张怀德跟前。
“来就来了,何故以布遮面?你的声音还会有谁比我熟悉、你说是吗?我的兄长!”张怀德头也不抬,听到那声质问之后,他也只是悻悻苦笑一声,回应道。
“遮不遮面,非你所虑。你还没有回答我!”蒙面之人语气怨愤的说道。
“如你所见,我杀了她!可也绝非我的本意...”张怀德语气微微平和。
“四十年前我劝她放下、可她生性执拗,非得要在这江湖之上树起什么威名!可我也知道,是你一直在背后怂恿于她,你喜欢她、她却不喜欢你,所以一直以来,只要是我的意见,你总会不假思索的和我唱反调,对错也都不管。”蒙面之人双手负于身后,就那般静静的站在这一生一死、二人身边。
“你说的一点没错,我是喜欢她,可是她却喜欢的是你!从小到大,你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而我呢?我生来貌丑这怨我吗?你的路我走不通,但世间之路总有一条是属于我的,很幸运,我也找到了。”张怀德似乎忘记了怀中惨死的妇人,说话间竟是有了几分自傲的神色浮现于面容之上。
“我一直都在试图开导于你,可你没有一次听过我的。凡是你想要的,我都全力帮你得到,就连她也是一样,你不明白吗?”蒙面之人怒气顿生。
“我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呢!你之所以离开,离开这么久,不都是为了断她念想,想成全于我吗?我都知道,可是她不愿意,你我都低估了她。”张怀德无奈苦笑,似是陷入回忆之中,时而嘴角带笑,时而怒目圆睁。
“该做的我都做了,不该做的、你却做了!千般万般、你不该杀了她。”蒙面人语气稍微平复了些,几个深呼吸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心绪。
“我说过,杀她非我本意,我没想杀她、没想!”张怀德突然半跪着身形,朝着这边的蒙面人一阵嘶吼、面容之上写满愤怒还有一星半点的不甘吧。
“你敢说你没有对她动过杀心?”蒙面人也怒声斥问。
“动过、可我没有...张怀义,这一切都怪你,都怪你!如果当初你硬是拉着她远走高飞,到了现在,我也早都断了这念想、九幽门早可以问鼎江湖了。你打着处处为我着想的心思,可你知道吗、这是害了我、害了我你知道吗?你本不是好人、你就是想这样兵不血刃的置我于不仁不义之中,现如今,我已完完全全成了孤家寡人,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一生挚爱竟惨死于我手,这种滋味,你尝过吗?尝过吗?...”张怀德似发疯一般,好像要一口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一般,其中怨恨至深,可见一斑。
“怎么,你也想杀了我吗?”蒙面客怒斥道。
“身边亲人纷纷离我而去,你若就此离去,我权当看不见,此事就这样吧!”回复了神智的张怀德,又跪爬在地,将那老妇人的遗体重新抱在怀间。
“原本打算劝和山下这场战斗的,死伤足够多了。可是忽然就感受到了她的气机,这才匆忙赶至到此,却不想竟还是晚了一步,她死了、你杀的!”蒙面人一甩灰袍,蹲在了张怀德面前,看着躺在自家兄弟怀中的老妇人,好似沉沉睡去了一般,这张面容之上依稀多了一些岁月打磨的痕迹,又有几个人知道、曾经的她,到底有多美。现如今身边的这两人,恰巧都知道。那个时候若说天下之才有十斗、她独占一半;若说天下之美有十分、她独有八分!无论是否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总归年轻时的她惊才绝艳、貌比天仙。
“魔山正在历经劫难,我虽不管九幽门之事,可毕竟这是她一生的心血,你不是也一直在替她守护着吗!如今到了需要你的时候了,把她交给为兄吧。”蒙面之人刚要伸手去抱她,却被张怀德一把挡开:“别碰她,她是我的,永远是我的!我不会允许别人碰她,即便是你,也不行!”看着这个总是冷语相向的弟弟,蒙面人不禁眉峰紧蹙,似乎是做了个决定、又似乎是真的有些怒意了。
“若你还认我这个兄长、若你还能记起这大半生以来为兄对你的好,你就听我一句,也算了为兄的心愿、好吗?”这句话,蒙面人问的小心翼翼。
“人老了,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但是你这个兄长,我可都是一直没敢忘记,虽然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什么感激,但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所以很多事即便我恨你,可我又不能对你如何!要说起这了心愿,了你的心愿倒不如了我的心愿,你作为兄长,口口声声说对我谦让了这大半辈子,那么这一回,你再谦让我一次吧,她归我!”张怀德言语之间竟是有了些许心酸,不觉间两行老泪悄无声息的滴落在地。
“你既知她秉性,当知其所愿,即便现在身死于此,但她最不想被谁碰触、你应该知道的。生前你可以将她禁足魔山,如今人已魂归泉台,你就撒开手,让为兄带她离去此地吧!”蒙面人言语之中略带请求。
“我的一生都在迁就她、守护她,她活着可以消遣于我,到了现在,总该她迁就我一回了吧。你也别再往下说什么,我不愿意听。”张怀德单腿撑地,说话之间,就将那怀中老妇人抱了起来,准备转身往后山而去。
“你站住!为兄的话你听不明白吗?”蒙面人发怒了,怒不可遏,他甚至想要冲上前去,一把夺过这位老妇人的遗体,然后再狠狠扇自己弟弟两巴掌,这个他让了一辈子的弟弟,却跟他从来没有道过一声谢,有的只是最初的妒忌再到后来的怨愤。张怀德没有停下迈向后山的脚步,他头也不回、也不再想说什么了。
“她死了!尊重一个已死之人的意愿,你都不肯吗?张怀德、你这才叫自私,你永远都是只想着自己的得失、她人的感受或者生死,你有在意过谁?你这个自私的人,不得好死!”蒙面人终于不再那么压抑着自己了,他对着张怀德的背影忍不住失声痛骂起来,这一骂,他既是情急之下、也是有意为之,没有人比他了解这个弟弟。突然,前方张怀德的身形停了下来,他俯下身来轻轻将老妇人放在一个小石台之上,然后两眼之中瞬间黑色雾气涌动而出,整个人的气机一下子变得杀意凛然。
“等着我来陪你、云妹妹!”心中思绪一闪而过的蒙面人,伸出双掌,脚尖点地做出全力攻势的他疾速朝着张怀德怒拍而去,此时的张怀德好似一步踏入魔道,整个人的衣衫无风自动,全身都被无尽的黑气包裹着,眼看着蒙面人的双掌就要打在了他的后背之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怀德猛然一个转身,双掌黑雾弥漫着直接迎了上去,眨眼之间一种荒芜的劲气顺着蒙面人的双掌直接传到身体各处,一种体内气机瞬间溃散的感觉使得蒙面人身体一阵剧痛之后,整个人的身形便瘫软在地,蒙面人垂死挣扎之际,愣是往前爬了两次,一把握住石台之上老妇人的胳膊,这才一口黑血喷出,当下便没了生机。既然不能同生,同死也算痴情!两人的失身就那样躺在了一起,沐浴着夏日的暖风与骄阳。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浑身满是黑色雾气的张怀德,缓缓的低头俯身,他看着地上已经绝气身亡的兄长,内心却丝毫没有波澜,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亲人离世、他已经麻木了;又或许他的的确确痛恨自己的兄长,所以他的死,是他该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种几乎不可置信的神色,让得他不禁大喊出声。张怀德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把扯下了那张一直蒙在兄长头上的黑布,就那一瞬间,他的心一下子绷紧到了极点,整个人颤栗不止,不多时竟也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再看蒙面之人,被兄弟一把扯去头套之后,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庞好似烈火灼烧之后,留下的一道道疤痕,重叠交错,煞是恐怖。见此形状,张怀德的心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兄长想要成全自己、原来他拒她千里之外、再后来他独自离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兄长真心为自己,为此他宁愿承受锥心之痛,原本俊朗的面容愣是生生被火烧至如此地步,我的兄长、我的傻兄长,今日又是死在我张怀德的手中...无比痛心的老者张口痛哭,整个身形佝偻在一起,像是痉挛一般不断颤抖着。没有人能理解他此时的痛楚,当然也没有人能想到日后的他,竟是没有一丝的悔恨之意,也许他想着就这样破罐子破摔了吧,反正在这世间已没了亲人,反正双手之上已是血债累累,也就不在乎那些蝼蚁的挣扎有多么痛苦了,挡我的路,杀了便是。
魔山四面,战火以尽尾声。九幽门的长老之中多人战死当场,涂飞被于化龙、梅书桐二人合力击杀、刘海川死于司马康之手,穆宁被冷月一剑劈死、金贵也死在了杨松和萧煜的手里,现如今,魔山唯有受伤的姜风、烈火和水云三位长老,带领残军退之山顶之上,萧煜众人虽然眼瞅着胜利在望,可他们的心中也是非常清楚,这魔山山顶,才是最难啃的骨头。因为这里一直站立一人,在负手观望着整个战局。
“白左使!”姜风三人分别从魔山东西两面溃败至此,再看到眼前之人依旧坚定地站在这里之时,心中的那抹慌乱之感这才略有平复。
“白左使,我们有负您的重托,如今看来,四面皆是败事!”姜风奈着性子冲着白无极禀报四下战况,其实这些局面早已看在他的眼中。
“三位长老辛苦了!不知你们可还有一战之力?”白无极头也不回,向身后三人问道。
“豁出性命,怎么的也能劈下他们几个脑袋!”五行长老的烈火,气势汹汹的回应道。
“长老堂中想必也就剩你们三人了,若是不能再战,不可勉强,我们九幽门日后的恢复,还需要你等主持操劳,所以以我之见,你们且自行退去后山养伤吧。”白无极面色平静、语气之中丝毫没有一丝的慌乱和怯意。
“白左使不必顾忌我等三人,若要拼死一战,我三人永远追随左使,生死不论!”水云长老一脸坚毅的神情,冲着白无极一拱手、正色言语道。
“老朽替九幽门多谢三位长老了,但眼下这种状况,还是去后山养伤、以图日后再次崛起。”白无极力劝三人。
“若是如此,那白左使何不与我等一起退回后山?”姜风疑惑地问了一句。
“无论他们是金是铁,我这堂堂九幽门的左使,岂能不与他们碰一碰?如能再趁机杀了萧煜、纪天华几人,那就更好了;总之,我不可能现在就退去,当然,若是不敌,他们也休想留住我,这点自信老朽还是有的,所以你们不用再多言了!”白无极语气之中自然的多出了几分期待和对自身实力的自信,论其实力,他该有这个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