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战起江湖纷乱 七星阁师尊坐化(1 / 2)
“能吃饭就多少吃一些吧,你也别怪老夫心狠手辣,面对着那样的诱惑,这个世间没有几人能够无动于衷的吧!猛儿也不在了,如今老夫孤身一人,也算了无牵挂了。”一个专门由巨石堆砌的地下密室之中,一位老者背着手对面前坐在木板之上的老妇人言语看似真切的缓缓说道,提及猛儿之时,不禁露出了几分伤感的神色。老妇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猛儿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此次远赴磐龙山,却不想身死他乡,作为父亲,面前的这个老头悲伤是应该的。至于别的,她不想听,而此时却不得不听他在此处咿咿呀呀,滔滔不绝。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恶行找一些借口吗,何必如此奸猾。
“展翔我没有派人去追,不仅因为他是你的亲生骨肉,再有、他身上流的也是我们张家的血!那孩子虽然桀骜难驯,可毕竟自小跟我习文练武,老夫既是叔父、也算是他的师父。”老者背着手,深邃的双眼之中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可见其城府深沉。
“也算你有些良心,翔儿重伤未愈,当时你若执意追杀于他,老身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必定与你同归于尽!”老妇人面色如常,但话语之中颇多杀意。
“要论起身份、老夫还得称你一声嫂嫂。再者说,你我共事半生,岂能没有情面!只怨我大哥去得早,不然哪里会有现在的张怀德!”老者话到此处,突然好像整个人陷入回忆里一样,面色之中终于有了一丝的动容。随后,他目光再次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妇人,言语冷冷的说了句:“只要日后你们母子不要碍我大事,老夫必不会为难你们,你好自为之吧!”老者说完,一甩袖袍,转身离开了这个阴暗的密室,只留下妇人,独自感伤。她怨自己、当初没有听那个人的劝;她怨那个人,为何早早撇下他独自离开人世!害得自己身怀六甲不得已嫁给了山上的那个展离人,虽然不是自己喜爱之人,却总算自己给孩子找了个归宿。可老天好像故意要捉弄于她,那个对自己千好万好的展离人,又身患肺疾,在孩子两岁之时,便撒手西去,从那时候起,便将这整个九幽门交给了张怀德来打理,自己退居幕后,唯一的目的就是陪着展翔长大,如今这个世界,只有她的翔儿才是她的所有、是她的一切!却不想张怀德心念不纯,眼看着他做大了、眼看着他走歪了,自己却改变不了这一切。年岁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大喜功了。曾经手底下的人愿意追随谁就去追随吧,自己选的路,到终了不要后悔就是了。而自己,也渐渐心灰意懒,干脆就由得他们折腾去吧。人作孽太深,侠义惩戒不了,上天终会收场。
一点灯光,羸弱的在这个阴暗的密室之中跳动着,妇人端起碗、拿起筷子,不由得老泪纵横,她没有呜咽、任凭泪水滴在碗里,和着饭一起嚼在嘴中、吞进肚里。“我的翔儿,你现在怎么样了?”
“姐,那个人怎么样了,还能活着吗?”烟柳镇的偏远处一家农家院落之内,一个高大的身影,对着不远处的女子声音憨憨的询问道。
“怎么不能活着?以后不许你再这样说!”女子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半转身形对着身后的男子言语斥责道。
“哦,记住了。我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他的伤势怎么样了。”男子似有一点委屈之色,一只手抓挠着后脑勺,一副犯了错之后无所适从的样子。女子见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个傻弟弟还真是让人打不得骂不得的。于是她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青菜,直起身来对着男子语气柔和的回道:“他没事的,只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了。”
“那就好,那就好。”男子听闻此话,脸上瞬间露出一种灿烂的笑容。那女子,非是别人,正是甘州酒馆的柯牡丹,而男子,便是刚从磐龙山归来不久的柯子魁。姐弟二人自甘州一路漂泊,柯牡丹不断听闻磐龙山九关之名,心里有意让弟弟前去历练一番,故而先是去了磐龙山,等弟弟出关之后,二人又一路往东南而去,路过烟柳镇之上,柯牡丹感叹这一片江南春景,于是二人合计之后,便在镇子偏远处买了一处院落,算是打算在这里安家生活了。柯子魁不想那么多,一切全凭姐姐做主,姐姐让走就走,让停就停,他自己从来也想不到这些生活中的琐事。前些日整天忙碌着修整院落,东买西买的给家里添置一些家具和锅碗瓢盆等家什。有一天,他从镇上张木匠的作坊里扛起一张定做好了的黄杨木大方桌,沉重的实木桌子扛在他的肩头,个头也不算小,可就是让人觉得跟扛了一把竹扫把似的,好像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一抡胳膊,把桌子当扫把一样四处挥来挥去,不费什么气力。等他一路悠哉悠哉离开镇店,眼瞅着快到家门口之时,突然瞥见不远处一道白色的身影、东倒西歪的往前奔走着,踉跄的脚步似乎随时都会跌倒在地。向来热心肠的柯子魁一下子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他直接一把扔下那张崭新的大方桌,冲着那道身影就跑了过去。也亏得桌子结实,加上张木匠手艺又好,不然这一下非得摔的散架了不可。急匆匆跑到近前一看,倒在地上的男子形容狼狈,衣衫也已脏乱不堪,隐约还能瞧得见那满是污渍的衣服上有着几处血迹,男子双眼紧闭,一张五官精致却沾满尘土的面庞此时也说不上什么俊朗了,微弱的呼吸似乎随时都会命丧黄泉,柯子魁没有迟疑,直接小心翼翼的抱起男子就往家里冲去,一进门还不待姐姐责问,直接将男子抱进了自己的屋子,这才对追过来的姐姐大概的说了几句,姐弟二人赶忙请来郎中,为男子进行救治。日月轮转,经过连日来柯牡丹的悉心照顾,床上的男子终于是清醒了过来,刚一睁开眼,一张美丽之中似又带着两分风情的女子容颜映入他的眼中,一时间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女子言语阻拦了下来。
“你的伤很严重,身体也很虚弱,还是好好躺着比较好!”女子声音如同银铃一般脆爽,男子一时间愣是有些失神,等回过神来这才小声的回了一句:“哦!”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怎么会一身是伤、流落至此?”女子上前一步,细心地将被角拽在男子身下。对于女子如此近距离的照顾自己,男子突然之间一种莫名的情绪竟是使得他偏过头去,弱弱的说了一声:“鄙姓展,展翔。”
四五月的天气,早已满地春光,可林海派的山腰之上,还有许多残雪的痕迹。漫山的松涛阵阵,带起来的风却还是吹得人心凄冷。
“报右使,神剑狼蛛已被找到,只是...”一个兴奋之中又有一丝害怕的魔山爪牙,对着面前一个独臂的年迈老者拱手禀报。
“好!很好!...咦?你好像话没说完?只是什么?”老者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只是,北冥电闪、张岳张尊老不幸战死!”男子小心的回答道,边说边偷着瞅了瞅眼前之人,全身紧绷着,好似随时准备逃出升天一样。
“如何战死的?”老者面色不改,依旧一副兴奋的笑意。
“被林正铭拼死一击,双双魂归九泉之下。”男子身形瑟瑟发抖,他的内心害怕到了极点,如今九幽门上下谁人不知,这个独臂右使杀人与否,不分敌我、全凭好恶。
“死便死了吧,只要狼蛛得到手,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老者收了收笑意,向前迈了几步,盯着眼前这个不由自主、瑟瑟发抖的男子,一笑之下,出言问道:“其他余孽,可还有活口?”
“门下大多都已命丧,林海派四个徒弟之中一死三伤,您看该如何处理?”
“男的、就地处死;女的,你们随意,总之事后,不能留下活口。”说完,独臂老者伸手接过另一个急匆匆赶来之人、双手奉上的狼蛛神剑,微微凝视剑身,突然之下一道利闪划破天际,再归鞘时,递上剑来的那个男子,也已人头落地。
“果然是把好剑!林正铭上次竟敢欺骗与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去传话,事情办完之后,一把大火,将此处付之一炬!”不等面前施礼的男子应声,老者甩了甩袖袍,转身离去。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望着一步步逼向自己的九幽门的喽啰们,林安若心如死灰。二师弟林君尧的尸身就在不远处,三师弟和小师妹与自己一样,都已身负重伤。至此生死存亡之际,她只有怒吼着,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可是对于那些一脸色相的喽啰们,却没有半点作用。越是声嘶力竭,那些人笑的越猖狂,他们厮杀一场之后的胜利就在眼前,而这几个女子,就算是拼杀之后的战利品吧。反正终须一死,他们才不愿意浪费掉这一张张肤白貌美的容颜。
“三师弟、小师妹,我先去了!”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呼喊,好似诀别、一剑永别。林安若顺手拿起一把血淋淋的剑,也顾不得剑身之上沾满的是谁的鲜血,就在那些人近在眼前之时,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一剑划过脖颈,玉陨香消。这位曾经被誉为林海派百年难遇的天之骄女,不仅生得貌美,而且天赋奇高,她承载了包括掌门林正铭之内所有前辈们的希望,但如今,就这样被几个魔山的爪牙们逼迫到一剑自刎,谁的命数谁又能算得准呢。看着近在眼前的美人就这样死了,喽啰们有些丧气,有两个人甚至忍不住上得前来低头查探了一番,然后朝着她的尸体狠狠踢了几脚,这才愤恨难平的离开了去。一边的三师弟林嘉禾与小师妹林若溪把这一幕清楚的看在眼里,林嘉禾即便强忍着眼泪却还是难忍悲恸,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与那几个恶魔拼命厮杀一场,可已经重伤在身的他,哪里还能站得起来。两眼神之中的杀意毫无遮掩的流露而出,但换来的却是三两个爪牙手中的利剑,他也就这么随着大师姐去了,临死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却莫名的多了一丝的安慰,那就是与她共赴黄泉。那个他默默爱了七年的师姐,那颗林海派最为璀璨的星辰!
“你呢?也要随他们而去吗?你要是愿意,我们给你机会。”一个看上去约有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小头目。只见他对着躺在地上满眼恐惧的林若溪冷冷的言语道。说完之后,又将脚底下的一柄短剑踢到了女子的身旁,之后连同他身旁的三四个人,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女子此时满脸涕泪横流,她为师父的舍身护剑而感动、为二师兄的大义凛然而悲戚、为大师姐的宁死不辱而震撼、为三师兄的坦荡赴死而心酸,但是接下来的这一刻,终于轮到了自己。她不想受辱,却又没有一剑结束自己生命的勇气。对于宗派,她尽全力了,即便是这结局没有一点改变;对于自己,面对如此凶狠的场景,她却选择了放弃抵抗,只为能多活一些年月,于是,她伸手将那把短剑撇向了远处。感受着这帮畜生匐在自己身上的丧心病狂,她紧闭着双眼、咬紧牙关,一切只是为了偷生。可是等到风暴过后,无情的一剑,了却了她的生命,随之了去的还有她的天真!
白门之内,往日的辉煌景象早已不复存在,虽说春日里、处处生机勃勃,可是那石缝里挤出来的几颗野草,却更是凸显出此处的破败和荒凉了。大院之中一行行人马四处奔走着,他们仔细的找寻着白门内的每一个角落,目的只有一个:找到那把真正的玉兔神剑。
“白剑雄这厮真是奸诈,死便死了,还留给我们一把伪造的破剑,真是让人气愤!”一位从上到下连皮肤都是白色的老人,对着白门之内四处打量一番无果之后,这才气愤地喃喃自语道。
“禀报白左使,白门上上下下我们都找遍了,除了发现一些隐蔽的机关暗道之外,没有一丝玉兔神剑的影子,请您定夺!”一个小头目拱手俯身于这位老人身前,等待着他的命令。
“我要是他,或许不会把剑放在门派之中吧。”似是想通了,老人仰头长叹一声,随后对着眼前之人叮嘱道:“叫底下人仔细在寻找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若是天黑之后仍然没有结果,便迅速撤出白门。”老人言语轻缓,但从来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话语,哪怕是一丝一毫。
在得知磐龙山所发生的一切之后,竹园里的众人都是寝食难安。不过纪老见多识广,他的言语之中,像燕成这种迹象在以前绝非仅有。古籍有载:孟津,渡磐龙九关者、贰年乃出,遂江湖游荡,无可敌手。后隐去名利,散于苍茫之中,杳无音讯。如此一番好生劝慰,众人这才稍稍平复了心绪,不过等待的日子终是难熬。于是萧煜等人起身向罗晋辞行,纪天华带着唐轩北归辽东,萧煜携众弟子南赴九华山。众人带着七分不舍、三分担忧的心思,互相道别。只留下青儿和梅书桐、罗晋三人,站在山顶目送众人离去。这竹园春景,此一刻,却是变的美凄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