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生与死的问题(1 / 2)
看到陈健跪在母亲床前,毋兰象完成了一项任务,反倒松了口气:总算让婆婆捱到儿子归来了,尽管花费不菲。
冬眠合剂停掉,等婆婆从沉睡中清醒和儿子交流。婆婆仍是睡着,浑身浮肿湿冷,床单和褥子都是湿的。油尽灯枯的婆婆,在深夜中迷迷糊糊皱着眉,瘪着嘴委屈地嘟哝:“回家吧,你爸也不做饭!”
陈健捧着母亲的手泪流不止:“妈,咱回家……咱回家……”
让医院派了救护车,三个小时后下了公路又在山间颠簸了一个多小时,送到陈健的老家。
破败的小院已经被陈健的叔婶提前收拾了一下。老人被安置在堂屋靠西墙的一张小床上,冷风从门外打着旋吹进敞着门的屋里。
三三两两的村民揣着手来探望,看沉睡的老人、强颜欢笑打招呼的兄弟俩和气质出尘的毋兰。有的还摸摸,喊喊老太太的名字,试图唠几句。
“这个就是他婶说的那个媳妇,长得跟仙女儿一样!还可能挣钱!”
“秀嫂子真没福气!大孩搁大医院上班也可挣钱,找恁么好的媳妇。小的也上大学了!苦日子熬出头了她要走了!”
“秀嫂子真是吃一辈子苦!年轻轻守寡,两个孩子拉扒大,该享福了得个恁受罪的病!”
“你看嫂子肿得,那腿这么粗!要不是她本来又高又胖,熬这么长时间早不中了!跟我这样瘦得把掐手拿的,两天就走了!”
“恁几个没看见,她那铺盖,湿得跟水洗的一样,出水哩!等她身上的水排完了就该走了!不都说嘛,人走不带这一世的病!”
“是,是!我看她脸上的皱纹都平展了!走了不带愁不带苦,下一世托生个好命吧!”
毋兰默默地听着村民们叹息,议论。她急着找厕所却找不到。陈健不好意思地说,老家都没厕所,全是到猪圈里方便。无奈下只得到邻家的猪圈,刚蹲下一只猪哼哼地拱过来,吓得她落荒而逃。擦着鞋跟和裤脚的粪泥,不知道要这样呆多久。
入夜,寒气逼人,却要按此地的规矩门户大开。陈健叔叔搬来一个煤炉放到床边,让守着的三人取暖。
昏黄的灯泡下,看老人仍输着营养液,这个瘦小的乡村教师皱起眉:“别打针了!熬这么长时间,也受够罪了!净瞎花钱!”
毋兰和陈健兄弟俩呆住了,三个人对视后,都没作声。
叔叔叹气:“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孝顺得很,也尽心尽力了。恁妈这个病,遭多大的罪呀!多活一天多受一天的罪!唉……”
“恁几个都有自己的事。光给她挂针,她眼都不睁,陪着等到啥时候?班不上啦?学不上啦?”他俯身对床上的病人说:“嫂子,仨孩子都孝顺你得很!特别这个媳妇,几万几万给你花钱没打过哏!你这辈子见过这么多钱没?都花你身上了!孩子们对得起你,你别再挂念他们了!该走走吧!”说完,他抹着眼泪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