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回、寻外来妹(2 / 2)
“你们两个先坐,我去管理部一趟就回来。”
人与人的初相聚就要这样,碰撞后确定秩序,这是宇宙规律。这里的江湖排辈即将开始了。
石溪竹问那人:“你是朝鲜族吧”?那人咂嘴美滋滋的回话:
“是的,我叫边工学。”
“家在哪里啊?”
“辉南。”
“噢,辉南是个好地方啊,早些年我经过那里去抚松长白山脚下,给福利院买木材;看见了许多的东北山区木屋,你应该是个不错的木匠吧。”
边工学高高在上的样子“啧”了一下嘴:“这个,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工作了哈,咱们好好处处,你别总以为哈”,边工学讲到这里乐得嘴唇失控:“这个工厂是韩国人开的哈,我和他们是一个语种哈,你是说汉语的,我就会压制你一头哈!”石溪竹微笑:
“这个,你不提出我还真没有想到呢,只知道你我都是中国人。请多多关照,请相信,我们是能够顺利地共事的。”
姜中拿了几份招工填表回来:“这样吧,还差一个人没来,你们明天一起填表吧,韩国总部的建厂规划里,本来是招三个人三个工种的,油漆工、木工、瓦工。如果你们每个人三项工种都会干我们就不单项招了,你们俩有会三项的吗?有一个人能会三项就可以领着干了。”边工学忙接话题:
“那有什么呢,不就是刷油吗……”
第二天早八点。石溪竹买了一台旧自行车,骑行来到天纺有限公司大门口。老韩头推了一把身边的一个小青年,指了指石溪竹:“他就是石师父,以后你就听他的,跟他去吧。”那小青年很老实,也不会说什么,石溪竹搂了一下他的腰:
“走吧,跟我进去!”一路石溪竹向他交代道:“刘云飞呀,一会公司肯定要考问我们,你就说是木匠,问你在哪干过,你要说出个地方,你在哪上过班啊?”小伙子卜楞一下脑袋:
“我,没干过木工,在雪花啤酒厂跟过车送货。”
“那你就说在啤酒厂做木工了,好吗,不要怕,只要过了报名关,我很快就能教会你木工手艺的。”
“嗯。”
三个人在姜中那里填了表,又随姜中来到了管理部。
管理部卢部长是个瘦高个子,他对石溪竹填表非常感兴趣,先是用韩语和姜中对话:“这人会这么多手艺,电工、钣金、油漆、木工、瓦工、工艺美术等,该不是乱讲的吧?如果是真的,我们大材小用了,这么多才多艺会来打工不可思议,我们占大便宜了。”姜中用韩语答话:
“试工阶段半年就知道了。”卢部长点了点头,他只叫石溪竹来到面前进行考问,姜中做翻译:
“这上面,你在特长表中填了许多工种,我们现在急需的是,铁木工室先建立起来,设备都已经从海上运过来,就等安装了。试工期三个月的日工资十四元;嗯,你会这么多的生产技术工种,你的工资希望要多少呢?”石溪竹想了想:
“我要的是,全厂所招的工人中最高的工资。”
“你的要求没问题。什么时候可以上岗?”
“嗯歇两天准备一下再来吧。”
卢部长用韩语和姜中讲:“这么可以的人夜长梦多会生变顾放跑了,要他马上上班。”他看了看手表面向石溪竹:
“一会就吃饭了,我希望你吃完饭,下午就上班可以吗?”石溪竹迟疑道:
“这,也好吧。”
很有企业管理经验的卢部长,又和姜中韩语了几句:“如果真像这人说的那样,是个万能通,像这样的多面手是很少见会出来打工的,并且还是刚刚出来打工的,工资要求又不出格,是企业很难遇着的人才,应该说我们拣了个大便宜。如果不套住,会被周边开发区的工厂挖走的。”姜中点头:
“明白,我会将他留住的。”
走出管理部姜中领三人来到生产部的部长室,轻敲门后推开,里面的黄继哲部长热情指点座位,这黄部长的体态丰满,绰号笑面虎,他冲姜中说着韩语,又伸手指点木桌椅问石溪竹:“颠大?”石溪竹明白他的意思,便点头示意他:“不大。这些都没问题。”黄部长直起腰点点头,这便是过完了第二道关生产部长的关。
姜中告诉石溪竹:“第三关还有个课长室林课长,相当于生产车间主任,是监督生产的”。于是又引领石溪竹三人来到课长室。
应该说,这是韩国外企招聘录用中国重要工人的最后一道关了,俗话说大官好见小鬼难搪。
课长室。也就是各个车间头领每天朝拜安排汇报生产的议事厅,由课长裁决解决生产问题,是直接指挥生产线的指挥部。室内是长桌,主位是林课长,在两侧已经坐满了韩国各车间领导二十二人。石溪竹觉得是进入了威虎厅,那主位坐着的定是座山雕了。
林课长很傲慢,指了指身后的小板凳,让三人坐下,他们刚刚坐下,又被他叫起来,又摆手让他们往前站,站在他的右侧。石溪竹明白:这个课长,一是在玩下马威,二是给部下看,自己在中国有多气魄……
石溪竹为了找到陈小燕的女儿,只好忍气吞声着这一切,忍,大智若愚这也是他的强项。他倒是觉得林课长很有味道。此时,他关心的是自己布的棋阵,看林课长能否识破,刘云飞的滥竽充数不是木工!
这时。林课长开始询问老韩头介绍给石溪竹的那个刘云飞了。
石溪竹担心的是这孩子能不能说好自己事先教他的话!
果然,经姜中翻译,林课长开始问刘云飞在哪里干过木工,刘云飞虽然打了个寒颤,脸红眼湿润了,怯懦地回答了:“在啤酒厂。”这使石溪竹松了一口气。但见刘云飞的恐惧神态,石溪竹认识道,韩国人会察言观色的,这是后患啊!
林课长最后一个问到边功学,那边功学只是用韩语说了一句,就通过了审查。三个新木工走岀去了,林课长叫过来姜中讲道:“这三个人,你还要多观察,石,很老练;边,是同族;那个姓刘的有疑点,要防止鱼目混珠,不行就不留用。”
铁木工室开始正式安装机器。
朝鲜族姜中是个刚刚下学门的大学生,一些实际生产经验,他完全依赖石溪竹,石溪竹车间布局设计施工,为他创成绩。石溪竹也很喜欢这个尊重自己的,初出茅庐有文化的小青年。
而边功学则认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姜中,虽然也是和自己一样使用同样语言的,但是没有自己年长几岁老练,自己吃的咸盐要比他多,过的桥比他走的路长。在这个韩厂子里,不就是会说韩话就吃香吗,我就当然不比你姜中差喽!因为韩国人需要翻译,这里更多的工人是说汉语的。过一段时间,还不一定谁领导谁呢!对于石溪竹吗,边功学只是考虑:他可能是高手木匠,我不如,我随他,偷他的手艺跟他学就是了。这是我们族人开的工厂,手艺由他成绩归我,爱受不受!虽然我是个混活,在吉林家时只放过一棵树,就来冒充木工匠了,那就混水摸鱼呗。我把握住代表木工室,和上层打交道就可以有机会被提拔了。
管理部卢部长和生产部黄部长,对这三个木匠的工作速度,和熟练安装上了机械设备,合理布局很满意,认定了有真才实学。
卢部长看出了三人中的石溪竹,那填写的特长,多才多艺是属实的,认定了铁木工室的工作效率,是石溪竹领导的结果。他特意来现场告诉石溪竹:“你们就不用试工期三个月了,从今天起,为首批建厂的正式长期工了。”
姜中给翻译完了,见卢部长走了,他为石溪竹三人高兴道:“卢部长对你们够优厚的啦,石师傅,你的工资全厂第一!”
边功学美滋滋的啧了啧嘴,刘云飞笑着搏浪一下脑袋,唯见石溪竹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因为都在他的预料中。姜中瞅了边功学和刘云飞一眼,在想,卢部长和石师傅有约,享受公司最高工资。而你们俩,是老边水平高一点,还是小刘水平高一点,现在看不出,这第一个月工资就先一样了。但最后肯定工级不一样的。
木工室可以正常生产了,姜中拿来了第一份,生产部批准的作业传票,放在石溪竹打造的木工案台上面。边功学如同狼看见了一块肉,竟到了同伴的嘴边。他见石溪竹在看传票,忙抢上前拽了过来。那传票原来都是各个车间送上来的工具柜,铅笔草图。他抢到手里,以老大自居嚷嚷着:“这个得这么做……”石溪竹明白,他自骄出身是要抢占木工室的总瓢把子,于是一笑,便让刘云飞配合自己,去电刨床前指点他刨木料了。
姜中见手下工人的工作,已各自入位就绪,劳动热情高,同时看到,边功学在审图画线,他定是三人之中的高手木工了,这在木工行业中叫掌桌的,放线的。姜中觉得车间现状是很公道的,便轻松地走了出去。
在边功学的眼里,根本没夹下石溪竹和刘云飞,认为他二位是只会说汉语的,在这个工厂里就是小菜一碟了。只有姜中和自己稍微有点小影响。他认为常去生产部转转,让官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价值,就会有发展,那姜中的地位在韩人面前就会逐渐减弱。见姜中走远了,他根本不想搭讪石溪竹,石溪竹告诉他:“传票上面给的规格数据很清楚,可以按照施工了”。
“这个这个地方……”边功学故意为了和上层见面,刷存在感,还是拿起传票去了生产部,借口是验证图纸,用韩语和韩国人联系了一番。
木工室里,石溪竹趁边功学走了,便教刘云飞怎样使用刨床刨木材。
生产部的课长室里。边功学在和林课长用韩语交谈:“那个刘云飞不像是木匠斯米达……”
边功学满面春风的回到了木工室。见石溪竹将刨好的木料已放在案台上,他走近案台,先摊开了还是那张传票图纸,看了很久很久,还是没弄明白。但心里在想:看来我还真识别不了这各车间,勾勒的铅笔草图。我会韩国语,我是老大这大局已定,他俩都得听我的。我搞成绩还得借助他老石呀。
边功学不得不向石溪竹招手:“老石,过来,你先别刨木头,咱俩研究研究这个图纸。”石溪竹道:
“我们就三个人,工作量很大,各车间都在等用工具柜,流水作业才有工作效率的。我们都在一起作一件事浪费工时。今天的项目作不完,明天再来传票怎么办啊?谁划线,谁就是木工房的掌门,要么你掌门,要么我掌门。就那么简单的图纸,人家也没更多的要求,只给个尺寸,你就按照尺寸要求去划线,作出来就是了,还研究什么啊,按照草图定尺干就完了。”
边功学一听,哪里甘心让石溪竹做掌门啊!他继续研究图纸……
石溪竹便悄悄地,他压低声音教刘云飞:“学习电锯和电刨子、电凿子的使用,都一样要遵照划线来操作的,留取线里线外很重要……”
石溪竹师徒之间的技术交流,因木工车间有机器的噪音覆盖,边功学是听不见的,此刻的他伏案苦思苦想那张纸,也顾不上听周围了。
林课长将姜中叫到课长室问道:“那个边功学说,刘云飞不像木工,如果不是就开除,如果是,那技术水平也不一样,你也要好好地观察一下,他们三个人最后的工资不能一样的,这件事你要快速搞明白。”
“颠米大,好的。”姜中按照课长的命令向木工室走来。
此刻的木工室里,边功学已经研究了几个小时的“图纸”,他终于承受能力到了极限,再继续琢磨下去就要精神分裂了。边功学将铅笔丢在案台上:“还是你先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