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回、一张照片(2 / 2)
“猛男吗”。
“生得比你魁梧又不乏英俊,虽然是单眼皮却单得潇洒”。
“性格怎么样”?
“比你温和多了,我一头疼脑热,你不是让我吃药就是让我自己去医院看看,有时甚至认为我不坚强无病呻吟似的,我崴脚了,人家背着我跑了三里地,后来他听说我喝药倾生,还跑大榆来看过我,可我已经和你定婚一年了”。石溪竹扭过头来,郝芳瞪他:“你瞅我干什么,谁都比你强,一天弄得邋遢样,也没有个干净利落时候,就没见过你有个朝气蓬勃,一天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在苦沤着什么事呢”……
次日晨起,郝芳将面袋里剩下的最后两碗白面,作了五张饼,给小女儿石慧一张,剩四张夫妻毎人两张。郝芳撕下半张又给了石慧,见石溪竹吃得很香,很快就吃掉了一张,她将自己的完整一张张饼用筷子夹给他。石溪竹忙拦阻:“够了够了你吃吧!”
“吃你的吧我不饿,我就爱看着你吃东西的样子。”郝芳眼圈红了,手在微微颤抖。石溪竹明白了,这顿饭吃过了,在这个屋檐下过日子,再回首不知何时了。吃过了,郝芳细打量石溪竹:“你的纽扣松线要掉了,我给你缝一下……”
郝芳将两个孩子拾掇好了:“石奇不是说好了乡里今天来吗,我领孩子先去大榆住了,该带走的东西我都带了,这边你爱怎么收拾我不管了,你要是还和你们家那尿窝子往一块儿搅和,就别去找我了”。
这时,郝芳弟弟郝天郝老二来了,石溪竹要作饭他说“不急”,便先向姐姐报喜,演讲正在兴头上:“……我爸一落实政策,找回去了的话,那我们家以后来人要多了,进屋看见锅台不雅观,找我姐夫要作个间壁墙。我爸说了,他要不上班能找下来好几万元呢,我们这回还得是铁西城市户口了呢!还得有一个人办接班,父母和我们哥几个开会已决定下来,反正我们都没有什么文化,也安排不着什么好职员,很有可能安排个区单位汽运队跟车挣月资呗,大家都认为老三郝德傻了巴叽的,狗屁不是,不好找对像就让他去呗,还兴许混久了,能办个车票给机关开车呗。姐夫,我要是有你的文化,那我就去接班了,最起码是局里公务员,那提拔的机会不就多了吗,反正我们老郝家是又站起来了,谁还敢小瞧我们”!石溪竹一笑:
“我说郝老二不对呀,我能不与妹妹石晓波挣接班,那就更不可能与你们争了。你们却怕我这边接班不成,去抢你们的班吧,这我也能理解,但怎么就开会把你姐姐放在了外边呢”。
“这这你们姓郝吗,不是姓石了吗”?
“那你姐不叫郝芳吗”。郝芳插言:
“你别听你姐夫瞎白话”。郝天郝老二面向石溪竹差开话题:“你怎么不刮胡呢,你老整地长胡拉沙也不收拾自己了呢”?
“这得问你姐了,说油头粉面的,爱打扮自己的就不是正经人了,不打扮了,这样又说是没出息的窝囊废物。但,为了和平,这比不正经还强一点”。郝芳抢话:
“以后你随便了”。
郝芳随二弟郝天带孩子走了。石溪竹站在街门口仰望天空,一群带着嗡子的鸽子飞翔而过,“嗡嗡嗡”的声音由远而以远。他知道,这群鸽子是邻村东台子村黄家的,那嗡子本是帅府的东西,帅府瞬间沦陷,被洗劫一空。奶娘黄氏只收留了这些翁子,回到东台子村留念传了后人。
大榆村郝家。郝芳先进了屋,舅舅们逗孩子玩,郝笑郝老大抬头偷瞟了姐姐一眼:“叫老三郝德接班行,他狗屁不是,你……”
老三郝德听到大哥在替自己打场,他摇头晃臀美滋滋的站到一边,郝老四郝权不耐烦了:
“别这么说话,我看这事还是以后再谈吧,不是还没成呢吗,找不到档案都白费”!
老大郝笑不服气:“怕什么,早晚不得让我姐知道吗”?老四郝权抢话:
“行啦行啦,没人再和你说话”。老大郝天声音低下来:
“你看,咱们……不我姐夫家接班的事弄地多热闹哇”。郝老四郝权提高了嗓门:
“所以你们怕人家和我们哥们抢班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那不是我爸先说适合我姐夫接班吗,给咱们是糟蹋了吗,说我姐夫能干上去。后来,不是咱们全体哥们的意思了吗,坚持在哥们中选接班人了吗”!郝老四郝权瞟了姐一眼,他着急的是怕姐姐伤心:
“越说越下道了,姐你放心,你有五个兄弟到什么时候你也落不了地上”。
“不要吵了”,郝芳制止争论:“石溪竹没资格接我们郝家的班,姐姐也不会参与的。我看好了市里刚刚成立的振兴街大市场,今后在那里摆摊准成”。一直出来进去的郝永程这才说话:
“按中央文件接班范围是包括了子女配偶的,说真的,那要是石溪竹接就相当可观了,相当有前途。不过,不作让旁观者拧舌头的事!女儿我可以用钱找兑吧……”这时,憔悴的郝母过来了:
“还用钱找兑呢,你爸骑来了你姐夫的新自行车还没给人钱呢,还有你郝笑结婚拉来人家的箱子柜子、沙发、大衣柜,都欠着你姐夫钱呢,这欠别人的,我死了也放心不下呀,我不能死还得活着”。郝老大郝笑安慰着母亲:
“妈,没事你放心吧,有我们呢,我们能还给我姐的”。
郝芳将孩子包好放在炕上:“就是我爸同意让他接班,我也不能答应。想起来我就生气,他不铆劲盯他父亲的机会,凭什么,要借我的光来超越我!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也别得到,我变成了家庭妇女,他凭什么还有辉煌”?郝永程痛斥女儿:
“你这个丫头太坏了,那你还在石家为了石溪竹接班,闹得那么厉害呢”?
郝老大郝笑清着鼻儿,点燃了一颗烟笑了:“这么说我姐真的没生我们的气”。
“我早就想过散伙了,过去我是没有一丁点退路,娘家的日子还不如我,现在别看我有俩个孩子,进城里摆摊作小买卖,改革开放了,人才解放,钱还是好赚的”。
石溪竹托着木工工具“骑自行车到了郝家。
郝家西邻居家的小伙子倪仁,是个凡事好先知先觉的人,确实也精灵,之前给石溪竹当过力工。他非常佩服石溪竹,认定石溪竹是真理的化身。因头两天在郝家争论一件事,弄个半红脸,郝家哥们也不似从前了,最近也找到了穷人一九四九年的敢觉,想这些年尽听倪仁白话了,这回不干了!郝老二郝天讲不过倪仁,便用高嗓门儿和拳头震慑,倪仁是秀才遇见了当兵的,只能是怀恨在心……今天见石溪竹来了,他习惯地跳墙过来报仇。
郝永程告诉石溪竹等吃了饭再干活。
石溪竹从车上卸木工工具,进屋。倪仁趁屋中没了郝家人,便指墙上的像框中一个略驼背的男青年的像片:“大,大大姑爷,这个人你认识不”?
“不认识,十来年不是一直摆在那儿了吗”。倪仁影射地起身要走的姿态:
“这个人我见着过。你坐着我得回去放马了”。
石溪竹见饭菜还早呢,便想去练习骑马。他寻见倪仁在废弃的校园里放骡吃小草便走过去,那倪仁老热情了:“来大……其实我不该管你叫姑爷了,我和你妹妹晓秋是中学同学,从葛山论叫嫂子。你骑一圈照量照量”!
“这骡子让骑吗”?
“可好使了,来吧”。石溪竹骑上:
“它要是耍脾气我没有抓头哇”?倪仁很认真习惯地挤了挤眼:
“这个吧,你两腿夹住马肚子,手抓住这马、马马鬃”,石溪竹幽默:
“你这个不是骡子马”?
“啊对,你就抓住这骡、骡骡子鬃,一喊驾,它就跑了”。倪仁举鞭又停了下来:
“我告诉你吧,那张像片是在你之前处的对像,这就是没拿你当回事,不光我一个人说,驾”!骡子跑起来。
再进郝家时,石溪竹更觉得那影集框里的,那一张像片越发的显眼了,细看后自觉得他的颜值也并不比自己优秀,竟摆放了这么多年。
间壁墙活干完后。石溪竹想该告诉郝家调整一下像框了。他觉得这一大家子人中,还要属郝老二郝天文化水平高了,又当兵见过场面,于是他选择了只剩郝老二一人在屋时,指那张照片:
“这个人你认识不”?
“认得呀,怎地”?
石溪竹一听真有些火了,原来你们并不是疏忽,想必这人有钱没少打点过你们的原因吧:“你应该明白现在有我在了,把他拿下去藏别处了”。
“不拿,你爱怎怎地”!
听屋里声高人都进来了,石溪竹对郝芳说:“我会挣好多钱不断地供养两个孩子的,他们都会成才的”。
他往外走郝母要拦,郝永程将妻拽住:“别拦让他走”!郝母着急:
“那就把相片摘下来呗,下回来看见……”郝永程摆手:
“嗨耶,你折腾啥呀?不摘,就当没这么回事好了”!郝老二插言道:
“要是摘了,那不就证明我们真的知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