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回、银行枪声（2 / 2）
石浩瞪着牛眼瞅了瞅明杰，稍停一下，清了清嗓：“那家伙张庆德他在大潘台子乡时，把人家房子都给推了！大彩电都压碎在里边了，你这摘了窗门，如果真的就此罢休，这是最轻的了，怕是不算完”。郝芳觉得不公道：
“那不对……”明杰摇头：
“现在谁和你讲这个理儿呀，你嘴有人家嘴大吗，你是猪嘴，人家就是河马嘴，我看这事他们不能算完。”石浩眼珠瞪圆探过头来：
“这街北的地可能不能让你种了，你再种，他们就找链轨拖拉机推毁掉，这都是我在一旁听见的。家边的地你别给别人啊，给我”。石溪竹摇头：
“我想，他们其实舍不得，来和我的草帽抵压赌注。通常三招是”。明杰不以为然：
“我告诉你还别犟，小胳膊宁不过大腿，人家是借公事为由，这地你是肯定保不住了”。
“这我倒是清楚，张庆德之类甚多，是见，腿就锣圈的人给娇惯出来的野蛮人”。
“石溪竹”，石浩打断四弟的话，清了清鼻：“我是说别忘了后院这片地不种了，你给我别给别人”。
“哎哟”，郝芳嚷起来：“我的腿突然跳痛一下，肯定有雨。大哥你还不快叫大嫂，回去将那外面亮晒在二楼阳台的冬装棉衣裤收拾起来，过一会就来不及了”。石浩捅了明杰一下，用最小的声音：
“快去，老羊皮袄该掉毛了”。
“不可能，这瓦篮大晴天的，我刚刚晒出来的”。石浩继续劝明杰：
“现在来云就是雨”。想自己是四十岁出头的老大嫂，还要听三十岁的弟媳指挥，明杰觉得伤自尊了，便对丈夫说道：
“你别给我扯淡，听风就是雨！我风湿比谁都重，现在一点都不疼，再说，得相信科学，天气予报说没雨”。她话音未落一声雷响，石浩撞明杰一下：
“就别倔驴犟侉子了”。明杰起身走：
“我还得让别人指挥我，我还不如谁了，回去我也不收它，浇湿我愿意……”话音被埋没在倾盆大雨之中。
石溪竹岔开话题与大哥过话：“这举家最高兴的当属老爷子了。可怎么没来呢，等他给孙子取名呢”。
“你还不知道哇？我妈我爸头两天就搬走啦，人家去小波那过城市生活了”。
石山瞅老叔噗嗤笑了：“我老叔还觉着不错呢，我们在老爷子眼里都是没出息的，别人家都是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咱们石家是老女儿二孙子了。老姑也快生了，还不去给女儿带孩子吗，再晚走一步还不让你们给拦住了？我爷年轻时候是正义的，这到老了，让社会给收拾的，懂得了正义艰难，也就醉拳对醉棍了。哎，事道就这么怪。呵呵呵……”
雨停了，石浩回家仰头看自家二楼阳台上面，那铁管扶栏上全家的棉衣一件不少，还在不断地淋漓着水滴，他便冲明杰笑：“人家说的本来就对，这回好”。
“滚蛋，我叫她管哪，偏不听她的，我是石家这辈分的老大”。石浩帮明杰将咸菜坛子滚至路边沟推倒，烂黄瓜淌了出来。石浩先是乐个不停：
“个人老装，你看人家郝芳腌制那咸菜，放到第二年开坛子还漆绿，一股鲜黄瓜味呢。你这年年也作比成样，最后都填洋沟了。人家在酱腌厂干过，教你还不学”。
“别逼逼啊，我就这样了”……
月门外的那株老柳树，于风雨黄昏后更显得清新靓丽。而此刻石溪竹看到的，是它上面的过多伤流滋润了绿绿的青苔，这是它生命的营养，为何不去染绿那尚存的枯枝呢！倒很像父亲：
你不滋润枯枝，它却虽枯不落，知道为什么吗？它才是最爱你们哪，枯干了自己繁茂了别人，留下了曾经的繁荣英姿！有人会认为枯枝是死亡，我倒想到了骷髅，在地球上人们说他是死亡的标志。如果在外星上找到他，你会说发现了什么？生命。
柳梢青?柳梢青
霜融柳醒，
吮土生娇。
斜展垂出、
伤流苔绿、
群鸟为巢。
忘了一束枯焦。
可记否，
昨年风骚？
倒也惊残，
空枝透处，
有月升高！
……
石溪竹被冻醒，才知自己是睡在柳下石板上了。风在摇动柳枝，时夹几许雨滴，打落身上。
村部里黄圣业反闩了门，他偷给乡里黄基业大哥打电话：“喂大哥是我，现在我灾难临头了。那胡志石奇都等着要我的窝儿，吗那乡委张大车豁子还和石奇穿一条腿裤子，你要替我拦截一下呀”
“嗨，张庆德是外乡人，人家踢倒坛子拨洒油瓶都可以不扶，这号人动作大走处多，到哪也不留好。踩别人往上爬有一套，没用的人不交。我们对付他，因为是短期过渡，对付他也往往是抓不住打不着，我们通常都象张大帅面对小日本子的办法，与他周旋、等机会。你怎么就冲着他的肺管了呢，好啦让我想想办法。告诉你，哥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呀，查封我的农富乡长办公室以来，虽没有找到我的黑账，可仍不叫我上班，不顾我抗议逼我退休，这人还没死呢，绿豆蝇子就都糊上来了，替身都挤破门了”。黄圣业安慰哥哥黄基业：
“张庆德把这窝儿一直许愿留给石汉，可石汉又没能完成作他弟计生工作任务。这个位置也不会再给他了，农业副乡长还得是你当”。
“不是还有一直跟随我发展上来的，我的副手常珍吗，现在他争抢着为我敲丧钟……”黄圣业听了黄基业哥哥的话不服气：
“从道光年间我们祖上就为皇家做庄头，正如爷爷在世自赞的那样：船破有底，底破有帮，帮破还有七十二根大钉子，这皇朝，民国，伪满，共和国，我们可算四开了，难道到我们这辈就要看着堂前燕，都飞别人家做窝去了吗”？黄基业摇头:
“还是叔家黄世业比你聪明，一直不争正位而长治久安，即有东坡为官之寒爽，又有渔樵雅兴。凡事不走极端，相反倒是全品五味了。我们好在岁数还好，耐一段时间吧，那油盐不进的东西顶多混两三年也就滚犊子了”。
石强“当当”敲响石奇家门。石奇妻秦敏向窗外看是石强，便一脸不快：“上回来逼五弟就给门板踹掉了，就为让石奇以村长的名誉，将上面批给农民的农业贷款，全数给他拿去建商品楼了。为防止他再来踹门，亏着这回门扇包上了防撬的铁皮。老五这村长算是给你石老三当的了，找人办事还这么横。秦敏虽然不满意，也只能是去开门慢一点。
她放他进来。石强闯入内间，刚被惊醒的石奇不满意地坐起，石强看这样火色便先急了，嘶哑的嗓子全力喊着：“这回不是用着你了，你用不着整那样！想我为你当干部前前后后下了多少本，你是一点情都不领，行，我老三算欠你老五的，现在没时间和你搬动是非！乡里因黄圣业没拿到区发奖金，拿他开刀了，张庆德也在忽悠你，别的村改选他能启用组织任命，轮到咱村他就让村里选择了！乡里来人召集村里组织里的人开会呢，黄圣业被拿下，提前改选书记，这回可是真个的了，你还有心思在家睡觉哈”？
“嗯，你不知道，张庆德答应我了”。
“他答应你换掉黄圣业，那任命你没有，胡志和你争，闹到乡委了，现在决定票选了，是大车豁子张庆德叫我捎信儿给你作好准备的”。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你坐在场面上，选你的人就多点，我虽然在村里是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有威慑力，但苦于不在组织里，是没法上场的”。石奇穿衣石强又讲：“还是老办法，不在家的组织里的人我去跑，单个去找不在家的，让他们签个字同意你，人怕见面树怕扒皮，我去单找这个个准，这样你的票数就没问题了，他们谁能不给我石老三这点面子。这都是你三哥那时，打架不算犯法，算是革命造反，攒下的家底儿。我们石家孤门独户，没钱没势只有用拳头开天下了”。
石强在村里，那弯曲的中央大街上截住了一辆摩托车，那人讨好托他出了村，在白兵的工地，白兵为石奇写了一票……半个小时后石强返回村部敲门，石奇出来石强问：“怎么样”？
“吗我比胡志还少两票，我们在杏花村是孤门独户哇，人家胡姓本身就是村里的大户，占四分之一。他们又和二队黄氏家族，三队张氏家族，四队李氏家族连姻”。石强鬼密含笑排出四张纸片：
“进去交上你中状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