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回、分享春光（1 / 2）
石溪竹一进公社大门，就见朱雪娇，在办公大楼的石阶上望着自己。二人相互走近，相互打招呼，这是正常的待人接物当然没什么。然而石溪竹确实不敢正面去看，朱雪娇那会说悄悄话的眼睛。他便瞅一边的景色，要么就看着地面，二人边谈着步入葡萄架走廊。
进了团委门，里面的两位客人站起来，朱雪骄作介绍：“这位是团市委的刘部长，这位是团省委张书记。这位就是石溪竹同志。”
石溪竹依依握手，省领导仔细打量着石溪竹，连连点头，眼中闪现出爱惜敬慕的光芒：果然是位气度不凡的优秀青年：“你好，石溪竹同志，在团委里主抓什么工作的呀。”
“噢”，石溪竹瞅了一眼朱雪娇便平静地面对省领导：“让领导失望了，我是杏花村团支部的。”
雪娇自知自己遇见了个没面子的小麻烦，今天是逃不过团省委、团市委领导的批评了，果然团省委张书记剑眉倒竖，他非常激动，当面批评起朱雪娇来：“这么好的同志，为什么还在下边，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
看见朱雪娇面红耳赤，石溪竹忙解释：“报告团省委张书记，做村大队团支部书记我已是力所能及。前不久我还在生产小队，任团支部宣传委员的。”张书记连连摇头看着窗外：
“能走过来的，肯定龙蛇混杂。小肚鸡肠、麻木不仁不作为好人主义尚有人在呀。我中华民族本来不缺乏优秀人才。可是优秀人才皆品质端正，不喜欢庸俗，就往往被埋没。倒也应验了一句话，高手在民间。”
大家落了坐，省委领导便开始了正题。他从公文包中拿出，石溪竹写给团省委的《青年》杂志社的文稿，摊于桌上，见已传阅得很旧了。他耐心热情地与石溪竹交谈：
“石溪竹同志，你写给团省委的文章，代表了我们这个时代青年的呼声。也是新时期的一缕春风，切中时弊呀。这些年的损失主要责任不在青年，由于我们这代青年无不以忠诚为荣，也难免有这样那样的错误，从错中走过来。拨乱反正后，他们能积极参加了新长征。愿意把新时期的总任务担在肩上。团结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这正是我们要作的呀！”
石溪竹连连点头：“没错，新时期的需要。”
“我想，你的这篇《不能一碗凉水看到底》，将会复苏全国各个人才支流，汇成浩翰的万众长江黄河，推动一代人为新时期祖国经济建设，实现四化建功立业的。我们决定在省青年杂志上发表你这篇文章！正好这里开社委会，我们已经听取了双王堡书记的意见，情况已核实了。哦，这上面署名是你俩人的。为避免出麻烦，将你两人合为一个化名，你们看可以吗？”
朱雪娇看石溪竹。石溪竹面向团省领导：“我是在团委会上公布过的，要写此文章。为公平正义我从来不在乎引火烧身，可以实名的。”
又一日，石溪竹参加乡里团委会。午饭时，朱雪娇匆忙来告诉他：“唉，那一班的梅君同学，电话员接到了一个北京打来的电话，让你去呢。”石溪竹应声跑去了乡电话总机室。梅君先开了口：“老同学，你的电话！”石溪竹抓起话柄：
“喂，你好哪位？”
“一晃四年，你让我找的好苦哇！是看见了省青年杂志你写的文章，才顺路摸到了你的下落。”
“你是孟竹？”
“谢谢你没忘我！”
“悼念总理刻骨铭心的时光相遇，岂能忘。你现在？”
“我清华中文系毕业了，马上就要走向社会，你喜欢我吗，我要嫁给你。”
“孟竹啊，我非常感谢你，但是，但是我已经结婚了，你会有一个金色的人生的，祝你一生幸福！”
“结婚了又怎么样，你和她离婚！”
“不可以的，听话……”
“你这么优秀，我们才最合适，你只是没有赶上好时候。我去和她谈，让她放过你！”
“万万不可，他会伤心死的。”
“那我就等你十年二十年，等到天荒地老！”
金秋十月。团省委的《青年》杂志1980年21期，群众呼声栏目发表了题为：“不能一碗凉水看到底”……祖国的大江南北青年来信，象雪片一样飞来。朱雪娇十分振奋：“我一直没有看错一个人！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紧紧地挨在一起飞向全国……”她的脸发起烧来。
虽然各村团支部都已订阅得到，她还是将一捆团省委赠送的样本邮件，等待着开会再发放。当然也等待着那画中人再现金身。
朱雪娇此时想到，人好高鹜远，其实，其实高远并不高不远。
又一沉香湾公社团委会，朱雪娇将团省委馈赠的，青年杂志发放大家。
社团委副书记章娇细细读一遍，“不能一碗凉水看到底”，她默默无语细想：石溪竹果然看问题不同凡想，引起了时代的共鸣。但是你成全的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废物米金燕呀！
此刻的米金燕也未免在细品味着，这人生可遇不可求的特定时空，美不胜收的春风得意！想那众目睽睽的石溪竹，象许仙一样的白马王子，竟站在了我一边！他为什麽任可得罪那大多数人，甚至不支持团委副书记美女章娇。章娇可是小榆村的团总支书记，她下属的小榆村青年点支部，那可是团中央授予的先进支部啊。
会后回家的路上。唯独米金燕从来都是步行的，她贫困买不起自行车。各村的女书记们有说有笑，大家骑行过来：
“米书记，米大姐，慢雀先飞了也不行吧，还是坐我们的二等吧。”
米金燕知道他们是不怀好意的：“谢啦，我走惯了。”
“行啦，这回米大姐算是全国有名气了。”
“国家再大，村庄再小说的都是一个理，陨石落地雪花也一样落地。”
“哎，米大姐，刚才我可听说米大姐，对石溪竹书记有爱昧之心哈，是真的吗?不然怎么解释他为什么，要向着你呢?就用一个‘公正’的字眼能足以说明问题吗哈？”米金燕大言不惭地回了大家的话：
“如果他没有家的话，那我可能就真的追他。我不信这是真事，朱雪骄书记也不信你们说的。其实，我倒不在呼谁说我什么。虽然生得不俊，但我有好品质作补偿，没有阴暗面。我还是姑娘，和你们同样拥有一个公平竟争的权利，怎么着都不犯大忌，但你们不能污人石溪竹书记清白。”
……
石溪竹的主张被时代认可了，他当然为生活充满阳光而兴奋。一到家他放下自行车哼着歌曲，“青春啊青春，美丽时光……”进了屋。见郝芳在橱间，便坐在孩子身边看那小摸样。孩子叫了起来他去抱，竟被郝芳抢了去：
“你一天在外边到是挺快活，一天吃不象吃穿不象穿的，你就知道喜欢孩子就抱哇，你看那人家的大老爷们什么不干，人家那男的都听媳妇的，人家做丈夫的……”
“好啦，你要怎么着就直说。”她指着地上一大盆尿布道：“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些脏东西为什么你不洗呢？”石溪竹生气了：
“这有什么吗”，他去火房拿来板凳，竟见柴堆上扔着一堆全国青年的来信，他咬了一下唇，提凳出来，坐盆边洗起尿布来。双手插入水盆，那红布上的黄色渐浮水面……
次日晨。石溪竹刚刚推起自行车，郝芳抱孩子拦住他：“等等，我去大榆村，把我送去。”
郝芳抱孩乘坐后位，二人出了村口，石溪竹想起，自己还不能去郝芳娘家，上次岳父岳母不讲公理，还背地叫女儿和我离婚……
“郝芳啊，我只能送你到大榆村街口。”郝芳听了很不高兴：
“怎么，你一辈子也不蹬那个门了吗？”石溪竹默默无语。
自行车行至大榆村口，即将进村时，石溪竹停车郝芳下了车。
正遇从大榆村中穿过，去公社开团会的米金燕：“石书记。”
“哦正巧，我托你一起去公社开团会吧。”
郝芳抱着孩子进村了，回头看着米金燕竟坐上了丈夫自行车的后位，不禁油然升起扞卫自己领土主权的念头！大榆村的团总之书记李燕骑车过来：
“郝芳姐，那个米金燕你不能放过她！”
待到下午四点钟，郝芳将孩子交给了母亲，自己来到村口等待米金燕散会回家，人这里经过。
不大功夫，几个女团干部骑自行车过来了，有认识郝芳的便故意说话：
“这老米要是真有了，倒贴石书记的念头还真不好办呢！”于是几个人在一边停车等候看热闹。米金燕徒步走过来了，郝芳迎上前：
“你就是石溪竹为你写文章的那个臊货吧？”
“大姐你怎么说话呢，是我，米金燕。”
“你是用什么手段勾引上他的？”米金燕也不势弱：
“我看你跟石书记不般配，石书记看事看得透，德高望重。对他羡慕嫉妒恨的人都不敢正面来，他绝对不能象你这么说话办事。”
“这么说你还真要跟他啦？”
“我知道我不配，但话看怎么说。虽然说他不可能喜欢上我，也谈不上志同道合，但也算是有共同观点的地方吧。”
“你是在说你们有共同语言了，你承认了？”
“如果你敢和他离婚，我就敢追他！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整我，她不就是有个当公社干部的大伯吗，将她拉上来了。再加上她辖区里有个团中央先进支部吗，她呀，我还真不服她那水平，把兢兢业业念成克克业业”……
却说团委这边，石溪竹与朱雪娇正在整理档案。朱雪娇扔给石溪竹牛皮纸信封：“石溪竹，这有你一封信。”石溪竹接过打开看：
“噢是部队来的，***英雄排的，是我的堂弟石奇……他说部队上看到了我们的《青年》杂志文章，战友们把他抬起抛入空中，他入了组织，还当上了班班长……”朱雪娇问：
“小孩挺可爱吧。”
“是的，哎，我怎么听说你和初建涛有口角?”
“还，还说我呢。我还没少听说你们呢，说你常挨郝芳的打。说心里话，真的怪不好受的。”
“她那种一见面就找茬儿，还不知什么原因，她总是看你不顺眼。有时真叫你不愿回那个家，只是又想孩子又可怜她没办法。”
第二天。郝芳让二弟骑自行车送自已回到杏花村。她抱孩子提包里进家门，包袱里就有娘家给两条刀鱼。放下孩子拿了带鱼去北厨间，见自已的大锅里塞满了猪草，在冒着热气，她明白，这定是老公公指使的，意在别以为分家另过就有自由了：“煮猪菜自已的锅不用，要好几天才能擦得出来，很费油的，妈，这锅怎么给糊猪菜了啦，我要作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