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2 / 2)
流光,流光,流光……苏恓惶大喊,他知道流光不爱出门,火势开始时一定是在家中的,不知道跑出来没有。
喊了一圈没人答应,苏恓惶的心开始慌了,抓着人就问有没有看见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六岁小女孩,问道的人都摇头。
苏恓惶越问一颗心越往下沉,云辞也不见人影。
哥哥,哥哥,我看到有个小姐姐冲进去了。有个小孩子拉着苏恓惶的衣角,指指门口说道。
什么?流光尽然……苏恓惶不敢想下去了,冲到门口刚想抬脚进去,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燎得皮肤生疼。
孩子,你疯了吗?不能进去。几位好心人赶紧拉住了想往里冲的苏恓惶。
流光,流光,你听见了吗?流光……苏恓惶跌坐在门口,冲门里大叫,双眼死死的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
突然,火光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头踉踉跄跄的往外冲。
流光……苏恓惶大叫着,朝火光中的身影迎过去。旁边的人也赶紧跟过来。
哥哥……身影看到苏恓惶欣喜的叫道,快步朝苏恓惶跑过来。
苏恓惶定定的看着奔过来的小小身影,衣服的边角上还带着火星,头发已经被火烧掉一半了,乱蓬蓬的,脸上被烟熏的黑乎乎的,只露出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含笑意地看着苏恓惶。
你怎么回事,你不要命了吗?苏恓惶一把抓住冲过来的流光,失控大吼道。
哥哥,我进去拿东西。流光看到苏恓惶暴怒的样子,怯怯的说道。
拿东西?你想什么呢,有什么东西比性命还重要!你脑子怎么长的。苏恓惶怒极反笑,继续吼道。
呜呜,我去拿这个了。流光被苏恓惶的样子吓得大哭起来,边哭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是一块烧掉了一半的小布包,从破烂的地方看正露出里面的翡色玉镯。
苏恓惶愣愣地看着玉镯,双手颤抖着接过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哥哥,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生流光的气。流光边哭边摇着苏恓惶的胳膊。
对不起,流光,对不起,对不起,妹妹,是哥哥不好,哥哥错怪你了。苏恓惶一把将流光抱紧怀里,抱的那样紧,眼眶湿润,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嘶,流光在苏恓惶的怀里发出轻轻的抽气声。
怎么了?妹妹,哪里伤到了?苏恓惶紧张地上下打量流光。
有点疼,不过不是很疼,哥哥,没事的。流光赶紧摇头。
大火在流光脸上、手上、脚上的皮肤上燎起了不少水泡。苏恓惶赶紧拉着流光到水井边,小心翼翼地用水冲洗身上的脏物和水泡。
疼吗?苏恓惶心疼的问道。
没关系的,哥哥。流光笑着说道,哥哥,你看到胤初没有。
经流光这么一说,苏恓惶忙问道:他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流光道:没有,他说要出去一会,走了不久就着火了,我赶紧跑出来叫人,后来想起你的玉镯子又进去拿,一直没有看到他。
苏恓惶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找,千万不要乱跑啊。
流光点点头。
苏恓惶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胤初的身影,只好返回去。大火已经熄灭了,原地只剩下一堆冒着丝丝热气的灰烬,和黑漆漆的残垣短梁。这一晚,两人就在废墟边上将就。
当夜,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马车内坐着一个八九岁的锦衣少年,五官精致,小小年纪已经生得十分俊美,只是气质过于清冷,漂亮的双眸似藏着万年寒冰。正是胤初。
小五,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云辞开口道,声音依然冷冰冰的。
回少主,这次的事情,主人非常震怒,已经处罚了一干人等,二夫人也被赶出了浮岛。此盘前往望京会合老三老四之后就可以返程了,再无差错~小五办事不力,害少主受苦了,小五……外面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说道,还想继续说下去,胤初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的是救我的两个人怎样了?
少主放心,属下给了兄妹俩二十两银子,够他们生活很长时间了。叫做小五的青年男子迟疑了一下答道。
有没有馒头?静了一会,云辞又说道。
啊?小五显然愣了一下,忙答道:有的,少主。说罢,车帘被掀开,一只手用锦帕托着一个馒头从掀开的缝隙里送了进来。
胤初接过馒头,黝黑的眸子盯着馒头看了半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放进嘴巴里,轻轻咬下一小口,看着车外深沉的夜色,再不说话。
第二天苏恓惶醒来,四处看看,还是没有发现胤初的身影。倒是一堆灰烬里,找到了几个溶化掉了的银饼子,想是之前的屋主藏着屋里被大火烧化了的。
苏恓惶把银饼子碎开,一个银饼子居然有五两,也就是说苏恓惶居然捡了二十两银子,真是因祸得福了。苏恓惶用银子给流光抓了些药并清凉祛疤的药膏,考虑到流光有伤在身,就又找了间便宜的客栈住下,行李都在火里烧光了,苏恓惶又一人买了两身衣服。安顿好流光,苏恓惶就回到烧毁的房屋前等胤初,一直到天黑也没见人影,无奈只得回客栈了。
一连几天,直到流光身上的水泡都完全好了,苏恓惶也没等到胤初。流光知道胤初不见了,偷偷的哭了好久。
等流光伤好了,苏恓惶就带着流光一起离开了长平郡,于三个月前来到双龙城。苏恓惶用五两银子租了这个小屋,破是破了点,好歹有了个真正意义上的容身之所,不用再受风餐露宿之苦,剩下的银子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然后,苏恓惶在福西大街的云聚楼找了份跑堂的活计,因他年纪小,仍然只是包吃食,当然是包苏恓惶和流光两个人的吃食。苏恓惶虽小,但是勤劳肯干,说话也讨喜,掌柜的对其印象不错,这回苏恓惶说起想让妹妹登楼看看水神祭的盛况,也就欣然同意了,苏恓惶这才急急忙忙的回家叫流光。
云聚楼是双龙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一共五层,一二楼大厅招待一般民众,三四楼的包厢招待达官显贵,五楼的贵宾厅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可以享用。此番,云聚楼的所有席位都已经被预定了,包括五楼的贵宾厅。云聚楼的四楼靠近楼梯的地方有个临街的不足一人高的小杂物间,正好可以看到内城门广场和福西大街的全貌。苏恓惶知会过掌柜,就将流光安置在小杂物间,并再三叮嘱游行结束前不可以乱跑。流光连连点头答应了,苏恓惶就去招呼客人了。
流光躲进杂物间趴在窗口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已经挤满了观礼的人群,福西大街中间被隔出了约莫一丈的宽度供游行队伍通过,通道两边都有官兵负责把守维持秩序,幸好苏恓惶找到了这么个地方,不然流光根本无法挤过人群看到水神祭的盛况。酒楼里传来嘈杂的人语声,想来客人已经全部落座了,流光更加不敢弄出声响,只安安静静地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
午时整,只听得八声礼炮响过,内城城门缓缓打开,身着白色礼服的祭祀队伍,排成两列,举着各式依仗从内城门鱼贯而出。队伍的正中是十六抬的巨大坐辇,高冠广袖的水神端坐在坐辇当中,坐辇的四角有四名白衣仙童,提着花篮,沿途抛洒白色的芙蕖花瓣。队伍行至广场正中的祭坛停下,手执依仗的司礼人员绕着祭坛一周站好。司礼管一声唱诺后,双龙城太守就上台宣读祭文,至于什么内容,太远了流光也听不清。足足读了一盏茶功夫,司礼官又是一声唱诺,祭文宣读完毕,而后礼乐声起,水神上台跳祝祷舞,动作很慢,但很优美,远远的象一只白色的蝴蝶在台上翩翩起舞,所有人都看得如痴如醉。曲罢舞歇,水神重又坐回坐辇当中。司礼官此时一声唱诺,所有民众都对着祭坛行叩拜礼,三叩而起,献六牲祭品,又在祭坛四周祷告跪拜焚香等。足足半个时辰后,游行队伍开始出发,依仗在前,水神居中,另有司礼官手捧祭文,司礼人员抬着六牲和其他祭祀用品跟随在队伍最末,延绵足有二三里。
水神在游行过程中会向人群投放鱼饼,这种饼是用鱼腥草汁液混合着糯米做成,香甜弹糯,清热解毒,老少皆宜。得水神赐鱼饼来年定是福星高照、事事顺遂。此时,街道两边酒楼里的客人也纷纷涌到街边去争抢水神分发的鱼饼,流光答应过苏恓惶不乱跑,仍是老老实实的呆在窗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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