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破光（1 / 2）

房东老太看着蓝天，想起那个低头傻笑的哑父，想起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女孩，想着这些年筒子楼里来来往往的人群，想着他们长相不一致的脸，情况不一样的家，都是俗世过家家故事里的一个任务，流水离去，只有她这个老家伙一直留在里原地，她的大半辈子就是耗在里这栋筒子楼里，宛如一个被判了半世监禁的世俗奴隶，守着，苦着，困着。

房东老太走回屋里，手机铃声震耳欲聋，久久不曾停歇，她慢慢走近，按下接通键，电话那端声音高亢，迎着风声呼呼不停地喊着房东老太的名字，这一头的房东老太接过这亢奋的情绪，整个人就像那遇水复活的枯木，舒展开来，两人说了很久，挂完电话后房东老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皱巴的脸上也开始一点点绽开，她没有迟疑，就开始收拾东西了，一边收拾一遍嘀咕，

“我想我也该走了，走了。”

“但是走之前，我还要再干一件事，要对得起我的良心啊。”

房东老太放下手里的东西，打来热水，洗漱一番，仔仔细细梳理银白的头发，然后对着镜子仔细整理，眯着眼仔仔细细打量镜子里的自己许久，郑重的向楼下走去，办完这最后一件事，她就可安心回老屋度日，落叶归根，她得自己回到故土去扎根，最后埋掉自己。

那场意外的曝光事件之后，宋鲲的生活一下子又回到了蛰伏状态，他将自己困在屋里，就连便利店都鲜少光顾，三炮也不再爱出门，整日在屋里守着宋鲲，宋鲲几宿几宿的不用睡觉，沉浸在游戏里不管天黑与天明，电脑前的他最多的时候，十几个小时都不曾挪动过。曾今他只有在出门的时候才会带上口罩，可是自从上回在医院里袒露了真面目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懈怠，虽然捂闷，可是在屋里，他也再也未摘下过那个口罩，口罩渐渐长在了他的脸上，融进了皮肤里，成为了宋鲲的第二张脸，他熬红脸眼圈，熬失掉五感，三炮也愈发懒散，它失去了玩伴，索性跟着在屋里养肥，天天呼呼大睡。

宋鲲不记得这是在屋里游离的第几天，日子周而复始，时间已经毫无意义，在这个自我循复过程中，宋鲲成为了一叶孤舟，在寂地飘荡，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刺进耳膜，才唤回了他。他的嘴唇似被缝合上，身体也动弹不得，整个人失去了反应。门外的人敲了许久都不见动静，隔着门板贴着耳监听了一会儿，宋鲲在屋里也是收起了呼吸，憋着不敢透露半分生息，门外的人确认没人在家之后就离开了，宋鲲才敢偷偷呼吸起来。过了一会儿，宋鲲听见屋外钥匙叮咚作响的声音，他被惊起想上前探个究竟，这时门已被推开了，逆着光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房东老太拄着拐杖一步步向宋鲲走来，宋鲲感觉重量向脑袋集中而去，眼前一阵漆黑，就沉沉的闭上了眼没了知觉。

宋鲲再醒来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厚重的遮光窗帘被拉开了，屋子里第一次见了光，满屋的尘粒在光束中飞舞，他的眼睛已经不习惯强光，闭着眼还是不住的流眼泪。过了一会儿，房东老太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放在了宋鲲的面前。宋鲲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口热菜热饭，望着那热气直发呆。房东老太没有与宋鲲对视，自己坐在一边，沉默一会儿之后，房东老太抚摸着躺在她怀里的三炮，缓缓说到：

“小宋啊，我来找你是因为隔壁哑父一家出了点事，哑铃儿得了白血病，哑父死了，听说是自杀，是他自己主动撞向迎面驶来的轿车，我听他工友说，因为哑铃儿治疗费要好几十万，哑父也实在没办法，才动了这个念头，他们之前买了保险，所以哑父就想用自己一条命换点保险费给哑铃儿治病，哑父没啥文化，也不懂政策，自杀保险公司是不会赔钱的，哎，这下还白白搭上了自己的一条命，父母为儿女啊，真的可以不要命，可是儿女却……”房东老太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说到，

“哑铃儿这娃活得真苦，从小妈跑了，好不容易长大点吧又得了这病，现在爹也没有了，这往后可怎么办呀。”

“小宋啊，邻里一场也是缘分，你心善脑子又比我灵光，你想想有没有啥好办法，我听过可以上网求助啥的，我也不懂这些，你们年轻人路子总比我多，现在也只有我们两可以商量了，你快一起想个办法救救哑铃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