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惊蛰(2 / 2)
“没有如果”路泉看向她,继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一段有太多东西阻隔横亘的情感,如何能有善终,您实在不该再次犯糊涂啊”
丁虞凝此时方才缓缓启开双目,侧身而坐,一手支着头,眼睛虽是睁着的,却毫无焦点,好似在看一切,又好似什么都不配入她的眼,“人事总是如此,既要尝得甘甜滋味,便不免得忍受后来的群峰蛰刺”
路泉摇摇头道“既然你认命,便该彻底地信命,努力了这么多年,终还是如此,何不就此放弃”
丁虞凝抬眼望向她,道“你跟了我二十年,便该知道我的脾气,况且他如今还活着,他既然活着我便不能看着他死去”
路泉这二十年来几乎是寸步不离她,自然知晓,这三日是时间对于丁虞凝,就好像是心上悬在心上三寸的利剑一般,每过去一日,剑锋便降下一寸,若有若无地扎着人的心口,若说上一个十年是为相爱与相思,则下一个十年岂非可作为相守而言,这前后二十年的光景早已将她身上的戾气磨平,变得只剩款款柔情和一颗等待德愈加苍老之心了。
路泉不由得想起丁虞凝初次将他带回来的时候,他已是五脏俱毁,气若游丝,她用尽了内力却只能维持他残存的一口气,众人都束手无策,直到那日白天刃来了,他花了整整三日的时间,在一番妙手施针之后,便让他奇迹般地苏醒,本以为已经痊愈,然而也只是须臾的苏醒后便再度陷入沉睡,白天刃早便告知于她们,此毒阴狠,加之他所受外伤太重,凭他之力,所可以做的也只是稍加抑制,让其安然蛰伏,只是每年莺初解语,微雨如酥之时它便有蛰伏妄动之势,他所配只要,只可保他十年,十年之内他可安然,自那以后,天蕖宫也好,丁虞凝也好,都发生了若有若无的转变,表面看来似乎依旧如故,可是从她选择了小鸠岛为天蕖宫的分处之后,就好像是把自己和天蕖宫也密闭在了这岛上。
此处乃是金陵城与京城交界的一处小岛,四面环山,虽是早春时节,然而此处却毫无一丝落英之色,除去天然的落霞雨雪,青山碧水,竟无半分人工存在的痕迹加以雕饰。而进入岛内,所见的也只是几棵苍天古树,老树与老树藤蔓交错,在树与树之间有一泉瀑布飞泻,不过这泉瀑布不但被密林遮蔽得极为隐蔽,而且水流之下更是一深不见谷底的崖,无人能看得见这谷底究竟在哪,哪怕是站在这瀑布之上怕是也会让人觉得寒意袭人。
叶箮和段念风以轻功打开藏于树洞内的机关术,藏于瀑布之内的是一个一山洞,洞内简陋得很,白天刃站于门口,看到他们二人,不禁大喜“你们可算回来了,那药引子可找来了?”
叶箮道“这是自然”
段念风将锦盒交于白天刃,道“你看看,可是这株”
白天刃小心接过,道“不错不错,我立即前去配药,两位公子既然赶到,那么请两位公子为我护法,在我配药期间万不能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段念风随白天刃进到洞内,丁虞凝仍在闭目养神,虽然披散着头发,却依旧是芳华动人风韵犹存的美艳之姿,那份安静叫她添了份柔和的美丽,可是在她睁开双眼之时,便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那是一双足以叫你感觉到冰冷得比三日大雪更加刺骨的冷,她看着段念风,随即便起身道“白天刃都告诉你们了吧,你们俩此刻守在洞外,不管什么事,都不准任何人进入,若有擅闯者,不论是谁,杀无赦”
不管是洞内或者洞外,都是安静得很,虽是早春,可是在这千年寒冰床的周围是千年的寒冬,这种冷会让周围变得安静,这份安静让屋外小雨滴滴答答随同那眼悬泉瀑布合奏高山流水之声显得愈加清晰入耳。
诊治结束之日,二月初三,只听得屋外一声春雷,不久小雨便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鹰化为鸠,惊蛰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