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云涌(2 / 2)
高守颇为尴尬,面色十分难看,抬首却撞上沈倾诧异的目光,于是立刻垂下头,躲闪开来。
“高叔叔?”沈倾微微俯身,试探的问:“您......怎么了,没事吧。”
高守勉强干笑两声,可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没,没事,”他断断续续的回答说:“抱歉,是我失态了,也没,没什么信,我随便问的,没有。”他埋着头,避免与沈倾对视。
沈倾看着他如此,满心疑问,却也见他如此回避,只是唤人人把这地上的碎瓷片收拾了一下。
“我,我还有事,失陪了。”高守缓缓站起身,身体也轻轻颤着,好像下一刻便会摔倒似的,沈倾见状也连忙起来上前搀扶着,不料手臂刚一伸出,高守更是猛的一躲,匆匆行了几步。
然而,又经书房时,高守放慢了脚步,微微偏头向里面探着,自言自语轻声的说了一句:“真是个漂亮的瓷瓶。”
沈倾并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朝着他望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青瓷瓶立于博古架中,实在无什么特别之处。
高守前后摇晃着身子,缓缓走出将军府,当走下门前的三阶时,不知是心神不宁还是未看见脚下的台阶,竟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沈倾连忙扶住他,他尴尬的点了点头,表示谢意,而后连忙上了马车。
马车内,帘子紧闭,待走了一段距离后,高守才问;“沈将军几时回府?”
驾车的人轻轻一抽马鞭,回答说道:“应该快了。”
高守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不知其意的笑容,他微微颔首,刚才的手足无措立刻烟消云散,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沉稳而深邃起来,同时,又心情复杂的沉声说道:“不得已,则更需为之。”
沈倾站在将军府门前,默默注视着马车行了好远才缓步离开,他轻轻叹了口气,走进府中,蹙着眉头,满心疑问的暗想高守今日怎么如此奇怪,而他口中说的那封信,又是什么。
正思索着,他抬起头,目光正落在了沈仪书房中的博古架上,他慢慢走过去,即使沈仪曾经明确下令不许任何人动那架上的物什,但他还是凑近看了看那个青瓷瓶,他虽不懂瓷器,可是这个瓷瓶,烧制的尤为明显的粗糙,他实在费解为何父亲甚至高守都对它连连称赞。
沈倾再定睛一看,却发现这瓶子上有些许灰尘,便伸出手想把它拿起来擦拭一番,毕竟是父亲所喜爱之物,可不料,这青瓷瓶竟然纹丝未动,一个瓷瓶,怎会如此重,沈倾暗想,于是他又用力一转,只听见沉重的摩擦之声渐渐响起,那博古架竟然猛烈震动一番,沈倾连忙后退几步,而那架子向旁边移动着,上面的摆件摇摇晃晃,几乎就要坠落下来,只见片刻之间,架子自动移开后竟然露出一个暗门!
沈倾猛的一惊,皱着眉头向里面看去,光线十分昏暗,应是许久都没有被打开,荡出了一阵尘土,沈倾咳嗽了两声后,挥着衣袖,缓缓向里面走着,可刚刚进去,密室的门“嘭”的一声关上,震耳欲聋,又荡起了阵阵灰尘,他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觉得这暗室里面似乎有什么秘密,他实在想不通,父亲怎会建造一个这样的密室,而他却丝毫不知情。
暗室里,沈倾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生怕这里面有什么致命的机关被他无意触动,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见这暗室里还置着两张桌案,案上分别放着酒器与笔墨纸砚,只不过落满了灰尘,难道父亲之前经常待在这里吗,沈倾暗想。
靠墙边是两张书架,忽然,一张纸轻轻从架上飘落下来,沈倾警惕一看,似乎是一封信,他缓步走过去,弯下腰将那信捡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只见信封已破的不成样子,可以看见里面泛黄的信纸,信角处有着淡淡的一抹红色,他小心翼翼的将信打开,只见那纸上的红色更深了一血些,一块一块的,信的大半好像被什么人撕去了,留下参差不齐的毛边,只有一小部分写着十分潦草的几个字,沈倾定睛一看,“柔然罹崖被围,请速来援救!”他一怔,可这字迹实在潦草定是仓促之下书写,难以辨认,是父亲当年的求援信吗,他暗想,可是为何要保存在这暗室里。
他目光移至纸张下角,却赫然看见一个“魏”字,还有寥寥几个笔画,其余的都被撕去了,魏什么,魏瑾吗?沈倾猛的一怔,魏瑾?当年和三万士兵战死于罹崖的魏瑾?他握着信纸的手不禁颤抖了起来,信上那短短的十余字,竟然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仿佛心口是被一把重锤压着,难以呼吸,他闭了闭眼,重重的喘息声带着一丝颤抖,良久,他缓缓睁眼,难以置信的艰难定睛又看了看,这一眼,那信纸上,似乎带着战场上厮杀的气息,映着刀剑枪戟互相摩擦过留下的划痕,耳边似乎还响起了狼烟滚滚的战场上马嘶风吼之声。
然而,沈倾也知道了,信封和信纸上的那一抹颜色,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