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范大人的信(1 / 2)
陈家庄有六七十户人家,在十里八乡不算大村子,但陈家庄在整个庆州都是有名气的,因为陈家庄出了一个陈举人。
天已经黑下来了,人也到齐了,七八个穿着各异的老汉把陈举人不大的正屋塞的满满当当,看着七嘴八舌的这群老头子,陈举人一阵头疼,一帮蠢货!
老头们吵了一会就安静下来,大家伙都是没主意的,若是有主意也用不着饭都顾不上吃跑来这里了。右边为首的一个老汉向陈举人道:“陈家表弟,你莫怪大家伙话多,庄户人见识短,大家这是没了主意了”。
陈举人哼了一声,并没给自己表兄留面子,说道:“现在知道见识短了,前日不是一个个梗着脖子还要一起去庆州找范大人,范大人不答应你们就跪着不起来吗?”
左边一个老汉脖子上青筋凸起,叫道:“咱就不信,南大营总共就不到两千人马,咱们这么多人去求范老子,范老子会不答应?只要木爷爷带着人留在南大营,我李家营子每年出一百石细粮”。
大伙知道,大胆的李老汉在西路军到南大营的当天就抱着自家老母鸡给木帅送去了,第二天还进了帅帐见到了木帅,这些天几乎每天都去那边转转,最近木帅发了军令不许随便进出了,李老汉每天就在大营门口转悠,大营里缺什么东西要雇什么人帮工他总是第一个知道,木帅他老人家什么人物?会占李家营子的便宜吗?李家营子现在是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
南大营买东西是按市价的,李家营子的东西要人挑马拉的到庆州才能值那个价钱,城里要收税,还要被商家卡一层,这笔账算下来差了多少?你别看都在大营门口丢下鸡鹅不收钱,你要真算细账其实没吃多少亏,反而白白占了好名声,最希望木帅能常驻南大营的人里他李老汉是头一个。
赵举人冷哼道:“若不是你们上蹿下跳,木帅会急着走吗?”赵举人做过一任知县,对官面上的一些东西还是懂的。
赵举人表兄急的板凳都不坐了,说道:“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木帅明天一早就拔营走了”。
后面一个老汉低声说道:“我听说南边三仙山上那伙强人往汉中那边跑了”。
有人嗤笑道:“木帅在这镇着,他孙大胆连根毛都算不上,不赶紧跑?木帅哪天不高兴了伸出指头就捏死他”!。一屋子人没搭他的话,都静下来,事情又回到原点,木帅要走了。
西夏贼袭了庆州,木帅把火树砍了,西夏贼跑了,周围的山贼土匪也跑了,木帅约束士卒不许出来祸害百姓,木帅拿钱买百姓们的东西,十里八乡的百姓反而得了些实惠,一些铜钱是小事,贼人才是大事。
后面另一个老汉说道:“我家小舅说他们商帮的主事正在跟别的商帮合计,只要木帅常驻南大营,哪怕朝廷一文饷银不出,他们也不会让军爷们受委屈”。
“嘶!”好几个人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三五贯钱,这是一笔巨款,这样做买卖的真舍得。
赵举人痛苦的闭上双眼,颤声道:“完了!诸位乡邻回去准备一下明天给木帅送行吧!”。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举人表兄问道:“表弟,你给大伙说说啊,总得让大伙明白明白吧”。
赵举人也不能把乡邻们得罪了,耐下性子解释道:“你们可知道各个商帮为何如此大方?那是因为商路,庆州地处西北中心,虽然这次经了兵灾,但那算得了什么?只要木帅在庆州镇着,周围的毛贼谁敢来冒犯虎威?商帮跑货怕什么?不就是怕路上的土匪山贼吗?再加上各地的商队必定要贪安稳从咱们庆州走,商帮兴旺是铁定的啊”。
众老汉明白了,敢情木帅驻在这里,得便宜最大的是商帮,有人不解道:“这是好事啊,怎么木帅还非走不可了?”。
赵举人道:“你们怎么不想想,所有人都要木帅留下,出钱出粮养大军的事都出来了,我估摸着已经有人把门子走到上面去了,这要把朝廷置于何地?西夏贼人把庆州知州和通判害了,朝廷委派的官员差不多要到了,木帅非走不可了”。
众老汉多少明白一点了,敢情是大伙好心办了坏事,都低头闷着别出声朝廷还不在意,木帅一时半会儿的也就在这待着了。
可庆州各界按耐不住上蹿下跳的闹腾,哭着喊着要木帅留下,以朝廷上下对武人的防备,怎么可能会让木帅再在这里,所以木帅再不走怕是就要招祸了。
众老汉垂头丧气的沉默了,李老汉跳起来道:“不管怎么说!木帅为咱庆州报了仇护了咱庆州,城西山谷里有他老人家的一条手臂还有他的血,这才不到半个月,怎么着也得让他老人家身体好利索了吧,朝廷就能不讲理?”。
有人附和道:“就是嘛!木帅给咱出了大力,没一点对不住咱的地方吧。怎么着?伤口还淌着血呢就走了?这说不过去啊!以后咋个见外乡人嘛!”。
李老汉犯了性子,道:“不中!明天我带着李家老小去他老人家马前跪着,说什么也得让他老人家再养些日子,朝廷怪罪下来老汉我顶着,最多就是个砍头罢了”。
众人咬牙附和道:“是这个道理!明日一同去,老头子娃娃就堵着南大营门口跪着,木帅走不了朝廷也怪不到他老人家头上!”。
赵举人实在忍无可忍了,“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屋里的众老汉厉声喝道:“你们逼走了木帅不算,现在还要把木帅害死吗?你们这一闹必定让朝中奸臣拿了把柄,到时候一道旨意下来,木帅还不得屈死在庆州?你们忘了当年杨无敌在陈家谷了吗?”。
杨无敌当年被奸臣所害,在陈家谷力战殉国,天下冤之。他的儿子杨大帅为国戎边,乃是大宋北疆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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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南大营帅帐,木子当中坐了,右手坐着周八斤和王二,左边是卢秀才。
卢秀才说道:“木帅,伤兵营还有七十多人不能走动,五十余人残了腿脚走动不便,八十多人残了手臂,其余的大多能走动了,应该能痊愈,银子还有三千余两,铜钱四车,都已经收拾妥当,战马总共三百余匹,除了中军的五十余匹,战兵营用了五十余匹,还有二百匹已安排杂役照料”。
周八斤道:“木帅,战兵营一切都好,按你的吩咐让士卒们练习骑马,只是盔甲缺了近三分之一,兵器也只人手一件,有二十个能射箭的,箭矢倒是充裕”。
打仗这事不是每人给件皮甲给把刀就能打一年的,一仗打完就会有大量的盔甲破损,长枪捅出去会折断会脱手,刀砍在盔甲上会残缺,砍在骨头上会卡住,甲胄在刀砍斧凿之下会残破的不成样子,西路军本来甲胄兵器就不足,经过一场夜袭和那场血战,已经连三百人都武装不齐了。
王二道:“辅兵营没什么事,倒是安稳,只是有个别人怕回去后拿不到饷银”。
这在情理之中,木子把厢兵乡兵和杂役甚至配军一视同仁,只按营算饷银,比如配军本来是一文钱没有的,如果进了战兵营就能拿低等禁军的钱了,很多人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