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六院情断(1)(1 / 1)
悄悄出了蒲泽院的范围,江杳云自己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往前赶了几日的路,初时尚且可以离地三尺御风,后来只能跳跃,再后来只好步行,直到确实走不动了,又估量距离蒲泽院已远,才停下来寻个山洞检查伤势。
山洞很是隐蔽,江杳云找了半天才找到,仔细检查了一下,洞并不深,只能算是山上的一处凹槽,可以容下三五个人,江杳云挪来许多草木树枝,围住洞口,清理掉外面的痕迹,自己从留下的小口进去,从里面掩住打理好,刚一坐下,只觉浑身上下一丝儿真元都提不起,骨头似乎都散了一般,几处伤口疼痛难忍,五脏六腑火烧一般,她深通医理,知自己伤重又中毒,且又难有真元调养。接连经事,又走了几日,这一坐倒,江杳云昏昏沉沉,就倒在刚刚拉过来铺上的干草上睡过去,丝毫不知人事。
忽一日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杳云警觉惊醒,从洞口树枝缝里张望,只是两头鹿在洞前跑着,母鹿时不时亲昵地舔舐小鹿,一会儿功夫,两头鹿就撒欢儿跑远了,江杳云放下心来,又坐回到干草上,头上早出了一层汗。回想刚刚的场景,江杳云不禁想了许多平日里并不想的东西,自己从小是个孤儿,连父母的样貌都不知道,似乎自己从来都没有跟谁撒娇厮闹,日日都是修真,空闲时候翻翻父母留下来的药毒双经,虽然早已背个滚瓜烂熟,也能用平常之药,却仍是缺乏经验。想到那药毒双经,江杳云出了神,那是父母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却也在前几日给自己烧掉了,现在连一点儿念想都没了,可是就书本身而言,那二经真的是什么好东西么,坤山的姐妹们因那书而死伤甚惨,连成辩,都是偷学其中古法意欲恢复修为,可那方法反噬极大,就因着自己的劝阻,他趁自己不备给自己喂了毒药又打伤自己想夺取那经,幸而自己将二经藏在了隐蔽之所,这一回烧了,也算一了百了,回想前事,不知不觉间脸上一片泪湿。
不觉间外面夜色降临,荒山野岭,天空甚是晴明,午夜过后,一阵阵夜枭的鸣叫由远而近又向另一方远去了,江杳云想拨开树枝走出去,试了试自己并不能调配真元,就又在洞里坐着想着。成辩那次也是受挫,好不容易修起来的真元一夕之间化为乌有,也无怪他着急心伤,他大概并不知那古法的反噬之力,自己那几日也是太虚弱,否则好语多劝几次大概也就能劝得转了,现在自己不在,他又知道一二,就怕他自己照着练下去,他又不知化解之法,恐怕日后为患不浅,该是寻机会告诉他才是。可是到底是谁给自己下毒?这毒分明是毒经上所载,看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偷偷读了药毒二经的内容,自己也是太大意了,那些药啊毒啊,自己都熟悉得很,却还是着了道儿了。江杳云心中又悔又伤。百味交杂。
天色乍明,江杳云闭上眼趁晨光熹微之时运转真元。修真之人,在日月乍升时调息真元会较它时更顺畅,故此修真各院都会在此时进行真元运转,以期事半功倍。
江杳云用药经上的方法调息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感受到真元在体内运行并无阻滞,只是缓慢许多,出来寻找草药辅佐真元调息。荒山野岭,虽然并未能寻到珍贵药材,也找到了些普通的常用之物,总胜于无,所幸找到几棵假山参——溪竹丹的主料之一——未能调和成丹药,但大有裨益。江杳云料想此处无妨,将柴草拢来,用真元点上闷住,上面用树枝搭了个架子,用树叶编了个小锅,捧了溪水回来,将其他几味药放进去,放在架子上烧,待水温热时将假山参快速切片扔到水里,用真元迅速将水燎开,马上拿下来放到一边,待略凉了时喝进去,顿觉神清气爽,相比于其受益,燎开水时耗费的真元就不值一提了。
接连几天,江杳云都在洞中住着,每日去采摘新鲜的药材,几日过后,那一撮假山参中成型的几乎都被采摘尽了,只有三棵较大的,此物需要有大者方可带小者,否则小者会渐渐枯萎,江杳云留下这三棵,又在洞中调息几日,将其他药材吃了几天,觉得身子好起来,真元也恢复了不少,体内的毒性也并不重,幸而有对症的药材解了,暗自庆幸此难已过。
六院双山之中,拂水院和炙火院两院与蒲泽院同出一师,三位院主的师父卫望是修真界泰斗,年事已高,早已隐退,不问世事,江杳云幼年时太师父也指点过自己修真,只是近年太师父较少出来,只在几次大会上见过太师父,此时为此事去打扰,总归不便。李德季颇有长者之风,且对刘成辩期望很大,王典墨和毕袖佶私交最好,江杳云年幼时也常到拂水院走动,李德季对自己颇为照顾,于是江杳云决定先去李德季处,将事情说明,请李德季劝阻刘成辩不要用此噬身古法。
江杳云到了拂水院外,烦请弟子通报,守院弟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江杳云半天,和旁边的几个弟子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才对江杳云说:“你好生在这里等候,我这就进去通报太师父。”江杳云略有奇怪,但听这称呼,这弟子是李德季的再传弟子了,想来年纪较小,没见过什么外人,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是当初逃出来的那身黑衣黑裙,前几日在溪水旁洗了洗,但很多划痕仍在,自己在溪水旁照着的时候,也觉自己精神尚好,但形容憔悴,大概也不是常来摆放拂水院的人的样子。
进去通报的弟子出来,请江杳云进去,江杳云按下疑虑,心下想着到底李德季还是长者,有人拜访,虽自己不便通名姓,只称修真界晚辈有事相求,李德季仍然接见,不由得略略放下心来。
进入内厅,李德季已经在厅上等了,江杳云忙几步赶上前来行礼:“晚辈江杳云见过李师伯。”李德季扶住仔细看了看,让了坐,说:“我还当是谁,原来是杳云,怎么不通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