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海神往事（2 / 2）
莫尔梅尼在水中转了一圈，好像是这个事实让她无法排遣心中的痛苦，她重新回到湖边的石头上趴好，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
“我从未离开过这个祭坛，也曾想方设法保护这里。但600年太长了，海平面一涨再涨，直到将这个祭坛变成了一个让我难以离开的牢笼，海神像也沉入水底，我与祭坛一起困在这里了。
然而就在几年前，我忽然再次收到了海神的讯息。
他说‘莫尔梅尼，我亲爱的孩子。神明回归的契机已经到来，去为我从人族中招揽更多的信徒吧！’
这条讯息让我激动的彻夜难眠，但当我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我根本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有人突然闯了进来。”
莫尔梅尼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他继续说道，
“他就像您一样，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不过他并不是跟随海甲小鬼身后进来的。
而是从洞口跌了进来，他傻乎乎的摔在水面上，晕死了过去。”
这条叫做莫尔梅尼的人鱼，突然就像怀春的少女一样，将手指之间带着半透明蹼状薄膜的手，捂在发红发烫的脸上。
她羞怯的看了柯里一眼，这才结结巴巴的继续道：“那……那就是，这身衣服的主人。他是个英俊又风趣的男人。我们……我们在一起呆了许久。他说他是一个小王国的领主，被林中的树妖追杀，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说到这里，脸色却重新变得苍白起来。显然，甜蜜的回忆结束了，残酷的事实，再次拉开了序幕。
“他确实是被追杀才会逃到这里的，因为追杀他的人，在不久之后就出现了。
我没想到，这片大陆上，被留下来的神明遗族不只有我一个，自然之神也留下了一个祭坛守护者。一个似乎堕落了的妖精。
那个妖精的眼睛和头发都透着不祥的红色，她轻而易举的就打伤了我，当着我的面杀死了那个男人。”
莫尔梅尼说到这里，眼睛中浮现出盈盈的泪水，她看起来伤心极了。那海水一般纯净的蓝色眼睛里，掀起了仇恨的风暴。
“我最后也没能杀死她，为那个可怜的男人报仇。在妖精离开之后，伤心欲绝的我，只好吃掉了他的尸体，用这种方式让他陪在我身边了。”
莫尔梅尼的眼睛中流露出沉迷与爱的眼神，她显然还在回味着那个时刻。这让柯里多少有些不寒而栗。
“啧啧啧，我就说人鱼这个种族是真的很不讲究。虽然脸蛋长得好看，但他们可没有多少脑子和道德。”萨奥米尔见缝插针地说道。
莫尔梅尼的讲述还没有结束，她继续说道，“那个堕落了的妖精，变本加厉的把这里当成了她抛尸的地点。
海甲小鬼告诉我，她总是趁着夜里，将被她吸干了灵魂的尸体，抛在海滩上。
我能够感受到，镇民们对海洋愈发恐惧。直到有一天，海甲小鬼告诉我，镇民们开始将误入小镇的外乡人，骗到海里淹死，作为给海神的祭品。
这让我十分愤怒，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自然之神的眷属，那个让人厌恶的堕落妖精，将罪恶的名头放在海神身上，自己偷偷的享受犯罪的果实。”
随着默尔梅尼的讲述，她自己愈发的愤怒起来，那头美丽的泛着蓝光的秀发，颜色逐渐变深，变成了一种深沉的蓝黑色。
她在水中游曳，一边用手拍击着水面，一边露出愤怒又无法排遣的狰狞表情。
在某个时刻，她像一个撒了气的皮球一样，突然萎顿下来，
“我又生气了，是不是？我感觉得到，我也离堕落不远了。”
刚刚那些异象消失，她趴在石头上哭泣起来，“神圣生物堕落之后，就不剩多少生命了。我不知道我是否会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去做像那个堕落妖精一样的事。
我早就应该跟着海神离开，那就不会遇到这么多让我无能为力，又痛苦的事情。”
她看着柯里，眼睛中露出痴迷又向往的神色，“尊敬的调查官大人，您是一名人类。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如此残酷？为什么命运选定的是人族？”
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奇怪，她刚刚变回浅色的头发，黑色重新在上面蔓延。
“柯里，她可能马上就要堕落了。作为一个纯血的神圣生物，她在这片大陆上坚持的时间太久，早就离堕落不远了。
堕落后的人鱼，就会成为始祖海妖。那可是非常残忍，又恐怖的生物。”萨尔米尔难得严肃的说道。
柯里将教典召唤在身前，警惕的看着那个在水中翻滚的人鱼，这个过程仿佛十分痛苦，她不停地发出呻吟。拍碎的浪花变成白色的泡沫，在他附近不停地出现消失。
那些叫做海甲小鬼的生物，这个时候默默的出现在了柯里身后。他们中的一位拉了拉柯里的裤腿，发出焦急的唧唧声，那双红色的小眼睛里，透露着担心与忧愁。
他指了指水中的人鱼，把手中的骨矛放下，冲着柯里拜了又拜，似乎希望他救救那条可怜的人鱼。
柯里翻开教典，把手合拢，脑海中略过无数圣言，最后定格在那一条上。
“我怜悯痛苦
我怜悯悲伤
我怜悯那郁郁独行者
我怜悯孤寂朝圣者的光芒
如果他真的虔诚
那就接受神明的审判吧！
真正的圣者会在这光芒下重生
而堕落的灵魂将再也无法见到明日的太阳！”
白色的光芒从教典中飞出去，笼罩了水中的人鱼。那团光芒一接触到她的身体，就好像是火焰落入了水中。一缕缕的白烟，从她身上冒了出来。
她的哀嚎声更大了。
那些小怪物们焦急的蹦跳着，拉着柯里的衣摆，发出急促的唧唧声。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适合她的圣言了。这是净化圣言，如果她真的能撑过去的话，那么最起码100年之内，她无须再担心堕落的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