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二章 骨雷(1 / 2)
“鳄鱼已经备好,骨雷汤有兴趣可以去尝尝。”
田曼眼里不悦之情很明显,看了李喜两秒,接着扒饭。
九步外的李喜,看着满满以食案的饭菜,夹了一块青菜,碗里的饭没消下去几厘米。
偌大的屋子:两面书墙、四方挂画、八扇琉璃窗,将书房照的亮堂堂的。
将近巳时,屋檐上融下残雪两滴,灰雀滴溜着眼,叫了一声,飞窜上天,不知踪迹。
田曼放下碗筷,打了一个饱嗝。
“我吃好了。”
主人家吃完了,客人还没动几口。
她不懂接下来是否等他吃完,眨巴着眼看着李喜。
李喜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咽了口饭,
“吃这么急,打算去骆家。”
“你知道。”田曼歪着脑袋用手撑着,浅笑道,“你打算一起去么?”
吃饱了饭,田曼这才发现,李喜出现在这里并不合适。
虽然是分餐,虽然坐的比较远。
也知道田振和邓平安为什么不回来,青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不愿去想。
太多可能,去问他们也未必说。
也好解决,当没有那种家人就好了嘛。
一瞬间,她就走出来了。立地成佛的既视感。
李喜看她严肃着脸在想什么,与他目光对视,忽然就是笑脸。
温暖而纯粹,带着几分习惯和刻意。
只注意她对自己笑。
他的心被撞了一下,
“我正好有点事过去。”
“哦,那快点吃,我们一起去。”田曼坐直了身子,叫侍女把她桌上的碗筷收走。
桌子上釉的红木,饱满热烈如切开的石榴。
她很喜欢这个桌子,用来吃饭,用来办公时,垫一本墨香的书,脑袋搁在上边发呆。
看着张子源面朝她堆放,如山高的文牒。
老是压迫张子源做她的活,次数多到都习惯了,再次拿起文牒,她就打了个哈欠。
看到李喜朝她看来,连忙拿打开的文牒挡住了脸。
抓起笔,像模像样地开始批阅。
这本文字很多,关于天气、防火、春耕和亲戚家新生的儿子,已经官员对孩子的取名的心得和寄托。。。
除前边一百多字汇报了事件,剩下的全是各种无关痛痒的描述!
他亲戚家的孩子和邻居妯娌之间的扯皮,关她什么事情?
吐血。
还好张子源看着这些,不然她天天看这种东西得气死。
切了个段,写了行字,合上,下一本。
批好的文牒摞了几本,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活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批阅机器。
从面无表情,到身上凶戾之气被激发,才不过几十本文牒。
李喜开始还在拿筷子戳饭,看了一阵田曼,两筷子把半冷的饭刨进嘴里。
放下碗,转脸看着田曼,手背抵着唇齿。
侍女小声地问他,“李公子,需要再来一桌么?”
“不用,我吃饱了。”
田曼抬起头,脸上挂起职业的微笑,三分之一秒后,她意识到可以出门了,眼里突然有了光。
一句话的后半段,她的字有点飘。写完就合上文牒。
“我们这就出发。”
“歇一会。”
“咦?”
李喜转过去脸,田曼看到他在笑。
消遣自己。
她手里的笔断作了两截。
侍女一吓,没敢说话,双手奉上另一支笔。田曼接过放在了文牒上。
“是李大人派你到此驻守,还是你自己要积累军工,做那么危险的押运?”
“都有。”
“哦。
邓平安和田振我是指望不上了,大族的事情我不是很懂,他们就由你来管理,可以?”
李喜双拳放在膝盖上,
“这本来也是我该做的。
邓平安和田振留恋青楼,那是他们本来就是那种人。跟我没有关系。”
田曼眼睛一眯,
“我知道。
既然你到了新城,我打算让你做守城大将。”
“打仗是男人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但我在,你真没必要勉强。”李喜注视着田曼的脸:不带一丝感情。
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朗声道,
“京城加急传来的消息,靖王率部驰援青州。
我路过康元城,俘虏到靖王旗下的斥候。
由此可见,靖王的目的不是击退西戎王,而是消灭漠城。”
对此,田曼早有预案,话语不紧不慢,
“知道对手是谁,只要思考怎么赢就好了。
靖王对皇位有野心,他想要云瑶皇位。
皇帝默许他可以与太子竞争,但不废黜太子,这点上做点文章,靖王不会对漠城下死手。
只要太子在位一天,靖王就需要抢位,我们可以做他的帮手。
你知道他的位置,派些能说话、能卖货的人过去交涉。
问题解决了,还有钱赚。留下守城?”
田曼一笑,李喜脸上明显的不开心。
吓不住她,还被安排守城,他守个屁的城!
让一个女人出去打仗,他守不来这个城。
“你让我守城,不怕后路被切回不来?”
田曼错开与李喜相撞的目光,顿了一下道,“我信得过你。”
她压根就不打算再回来。
李喜皱着眉,就跟气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田曼的反应,让他觉得很不妙。
直接问,田曼压根不会直接回答。
他不要听谎言,和嘻嘻哈哈之后的不了了之。
这只骄傲的泥鳅,得一下子抓住要害,才跑不了。她的要害是什么呢?她就没有在乎的东西。
田曼心虚,但还是目光强硬的看着李喜,跟个刺猬一样。
“最后一遍,答应守城,或者回漠城去。”
“守城可以。
不过我有件事情很介意,还请领主告知。
你派邓公去漠城的几个意思?”
李喜难得吃一回威胁,比起接风宴后被赶走,还是选择先留下来。
“邓馆长送苏桃锦过去嘛,他本身也是武将,很能打仗的。
我之所以让他去,就是相信李大人的能力,一定能妥善处理此事。
你知道的嘛,我名义上是邓公儿女,行事上多有不便。”
田曼一脸‘你信我’的笃定。
心里知道这事自己办的不地道,都说皇位给李喜,还派个野心勃勃的邓公过去。
更厉害的是,剑门关时份额卖给左巍五分之一,都没给李喜商议。
光说责权,李喜完全有资格知道,她剥夺了李喜知道和商议的权力,可谓非常之下流。
到现在也在视情况决定说不说:
李喜他很可能控制不住脾气。
她承受不起失控的后果。
于是决定不说。
心里稍微想退缩,想到邓平安和田振,退无可退。
不相干的人呢。
兄弟姐妹相称,关键时连心理安慰都起不到一点,要他们何用。
田曼悲伤地想到:开春了,兄弟姐妹也该散了。
李喜听她说话已有七分相信,
“翁祖会好好处理,你不用担心邓公。想他再也不能出现在你面前,你说一声我来办。”
“大可不必。”
田曼挥手,侍女鞠躬退走。
李喜眼睛一亮,起身,田曼同时起来,
“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这是警告。”她真的动了杀心。
李喜动了下嘴,笑了一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别说谎,骗不了我。
漠城的规则单独支撑一个国家都行。
复国,恢复赤龙国,对你根本没有意义。
需要苏桃锦,是因为借口复国建立你自己的国家,派邓公过去,你是想让他与我李家两败俱伤。
皇位,你是打算留给,左巍。
我说的对吧。
你知道他如今有危险,想要抛下一切去找他是吧。”
李喜提到左巍,咬牙切齿,但还是保持微笑。看起来更加恐怖了。
田曼听他说的挺对,最后一下却跑偏了,哑声,无法辩驳。
半残的李家,也可以上位。他偏偏想左巍会带来威胁,呵呵。
去特么的感情。
“你说的对,对个屁!”
田曼解释是不想解释的,因为没有意义,谁也不能改变谁的认为。
但是说她想着左巍,真特么把人气死了。
缓了一口气,田曼平静地看着李喜,
“你不想守城,我不勉强你,城里的活计你随意挑,爱歇着更好。
我很忙的,你没事可以走了。”
“我很多余?”
李喜自认为很理智、冷静,实则已经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他想去亲眼看左巍的死亡,他甚至想把左巍的头颅带回来,警告田曼不要在想着别人。
她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他的家族是世上最好的,而她有无数种办法让他的家族鼎盛,结合起来不是很好么。
世上就没有他两个这么配的一对。
只要能留下田曼,他有的是时间等她露出破绽,有的是办法让她打消对自己的成见。
现在很苦,但未来是光明的,他们的一生会过的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