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噩梦再临(1 / 2)
不管周围人的脸色如何,老文士难得慌忙的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背弃师门,你要是现在立刻赔不是,我也不会和你计较。”
任谁也看的出他不过是强撑着,实际上却很不希望他离开。可方衡泽却是头也不回的,轻笑着走了。
老文士脸上出现了绝望的神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传来陈小慧的呼喊声,一直喊着:“方大哥,赵姐姐,你们等等我吧。”
他这才注意到,他好像一直拉着赵羲和的手,忽然脸上一红,松开了那只手。
赵羲和却没像往常一样对他笑了笑,露出一点狡黠而天真的眼眸和微笑,闹了这么一出,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夕阳已经西下,夜幕低垂,天地间吹拂过夏日苍凉的夜风,可是春日里繁盛的一丛丛花亦大多开败。
如同两人之间变得颓败起来的氛围。
赶过来的陈小慧没有想到是这么奇怪的氛围,好奇的转着眼睛看他们两个,赵羲和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小慧,你方哥哥不高兴,我们暂时先不回去。但是,村里的人这时也许会说什么,你回去,帮方哥哥说清楚好不好。”
想到今天被诬陷偷东西受尽委屈的方衡泽,陈小慧也义愤填膺起来,气鼓鼓道:“好,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大家,这个王福贵是个什么坏东西。”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越变越小,渐渐消失了,她仰头看着一颗闪烁的星,四周静默的叫人不适。
赵羲和道:“你是不是早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王福贵欺压他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们眉眼之间的盛气凌人并不是一日之间可能形成的,如果方衡泽是个逆来顺受的人也就罢了,可是在今日这场斗争中,他们明明已经稳操胜券,居然还会被他扭转局面,说明他的能力从来不止如此。
方衡泽没有回答,于是赵羲和大胆的推测:“其实他们今天的这场闹剧你早就知道,也许是无意间听见的,也许是发现了蛛丝马迹,但你不动声色的要他们诬陷你,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所有人看到这一切。这样一来,在这么多学子面前,那么多人都看着,他这件丑事自然不胫而走。”
“那么,以后他要做什么,恐怕都不容易了。当然他也可以离开昭远城,便没有人知道了,可是以他的能力,离开了昭远城,就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很快就会流离失所吧。”
方衡泽沉默着,就像是默认了一般。
赵羲和说道:“至于你,却可以用一个十分完美的受害者身份,隐忍而决绝的离开这个学堂。大家都以为你是气愤伤心而走的,但你其实早就想走了,对不对。”
“这个学堂,你不喜欢,但是你要顾念着名声,不能让人指责你是个忘恩负义不认师父的白眼狼,也不能让方姨担心,因为方姨总觉得学堂是很好的,里面都是听学问的好学生和讲学问的好先生,却没有想过……”
“原来王福贵的一切安排,早已经落入了你的计划之中,而他却还沾沾自喜,现在想起来却真叫我觉得可悲。”
方衡泽艰涩的开口道:“你说得一点不错。”
他没有再转过头去看赵羲和,似乎是怕那双如同寒星的眼眸,会在此刻蒙上对这样工于心计的他的厌恶和嘲讽,他的设想在她眼里如同透明的一样,这不能不让他开始担忧起来,担忧她会因为看透了这样的一个自己而觉得自己简直不值一哂。
可是心里却有莫名的欣喜升起来,原来这世间并不是没有人了解他,他所有的想法都落在她眼里,是那么明澈,她理解他,也知道他所有的想法,无需沟通,便如同刚才一样,一句句适时的话,每一句都掀动着场面的局势。
这样的人,他实在不想放开。
可现在,却也不再是他能不能放开的问题了。
他闭着眼睛,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就像是已经注定死刑的犯人等待他所期待的神明裁决。
忽然,他听到一声笑。
赵羲和摇头笑道:“真是厉害极了,我很是佩服。”
她又说,嘴边噙着一抹真心的笑,有点戏谑的意思,但那也不过是朋友之间的玩闹之情:“连我也算计到了,我也没有想到。真正的算无遗策,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说自己是如何的善于算计人心,只怕还要请教你才是。”
方衡泽彻底的怔住了。
她没有怪他,她并没有宽慰什么,就像朋友间非常平淡的聊天,却没有那么多思前想后的烦恼。
他欲言又止,似乎是在迟疑:“我从小就觉得,我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赵羲和看着他,轻声道:“巧了,我从小也这么觉得。”
方衡泽笑了笑,道:“你当然是和别人不同的,至少在我眼里……”
后面的一句话他说的那样轻而淡,像万里晴空时蔚蓝天际上偶尔拂过的一缕洁白云彩,很快就会被风吹散。
确实被风吹散了。
赵羲和没能听见这话,只好道:“每个人都与别人不同,可是在我眼里,你却更加不同了,你知道么?”
方衡泽别扭了一下,岔开了话题:“但很多人,其实不喜欢别人的不同,对不对?”
赵羲和了然的点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不仅仅是风,就连一同长在旁边的树木,也会嫉恨它夺走了养分。”
可是这些树木却没有想过,一样的长在林中,受着一样的日光润浴,一样的土壤养料,却出现了不同的模样,这却又是谁的错呢。
星子的微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抖落光景,方衡泽冷哼道:“今日大愿终成,当应饮酒一杯,聊慰往昔十余年。”
赵羲和知道他这样也算是放下了,心下不禁笑了:“那是自然的,我陪你共饮一壶。”
在村里的小酒馆打了一壶酒,两人不敢闹出太大的声响让方氏听见,便悄悄在屋顶饮酒,农家的屋顶都不算太高,两人搭了梯子爬上去,在屋顶上却也并不显眼。
两人说着话,无非是相遇之前的种种趣事,却对今日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赵羲和巧妙的避过了许多自己平时的生活,只挑了以前京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来说。
倒也算得上相谈甚欢了。
直到看到一个遗世独立的身影站在屋檐下,明明是抬头仰视着她,一双流光璀璨的眼睛里的光芒和那种感觉,竟像是他站在高处,俯瞰着像蝼蚁一样的世人似的。
这人一身深蓝色长袍,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银丝绣着些图案,这样的配饰该是风清月朗的,可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些图案十分奇诡,只是定睛看上一会儿,就像要把人吞噬掉一样。人虽然风姿潇洒。心却是黑如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