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侍疾(1 / 2)
圣上取了侍从捧着的墨锦金龙披风,抬手就为娘娘披上, 娘娘手揽着披风, 望着靖、仪二王的背影道:“听说陛下在考较两位殿下的箭术, 但箭靶与飞禽走兽不同, 乃是死物, 这样考较有何意思?”
圣上道:“夜深兽眠, 也只能如此了。”
娘娘浅笑道:“禽兽睡去, 人还未眠,不若以人为靶。”
这话一出,靶场静如死水,圣上也侧首抬眼看向娘娘, 娘娘衔着笑意,语意轻漫, “一般人也不好, 至亲兄弟才有意思, 也不必动, 站在箭靶处便是, 正好考较考较两位殿下的心智与定力, 看看会不会手滑?”
短暂的死寂后,立有大臣越众而出,“娘娘这话说的轻巧,皇子们千金贵体,岂能如此儿戏?!!”
娘娘笑着看向那朝臣道:“哦,王尚书, 看来你对两位殿下的箭术缺乏信心,不知你更怕谁失手?靖王殿下?仪王殿下?”
工部尚书王裕立塞了声,其他朝臣也被堵了谏言,娘娘又看向了另两位王爷,笑道:“楚王殿下又似喝醉了,站都站不稳,看来是担不了箭靶之责了”,眸光掠向一旁的紫袍青年,眼尾微挑,声音微低,在无边夜『色』里薄凉如水,“怀王殿下瞧着精神得很,不如为两位兄长比较箭术出分力如何?”
乐安公主闻言一颤,微哆着唇,看向弟弟,见他却是平静淡然,双眸清冽,见父皇一摆手,便拱手遵旨,站到了箭靶处。
这样的距离,还不至于失手,靖王、仪王正挽弓欲『射』,忽听女子道:“太近了。”
他们怔怔看向父皇,见父皇微一扬脸,便遵圣命后退了十数步,再欲『射』时,又听女子道:“太近了。”
再退……
再退…………
再退………………
夜『色』本就晦暗,火光明灭不定,如此退了百来步,靖、仪二王望着远处漆黑模糊的人影,握弓的手,都有些不稳了,在场之人无不为怀王捏着冷汗,乐安公主更是手足冰凉,双腿发软,若非被身旁驸马谢意之暗中挽住,怕是站都站不住。
而清凌凌一声声,有如“催命符”般的“太近了”,终于停了,女子的嗓音有几分慵懒,“两位殿下请吧。”
靖王、仪王均是箭术精准,可这等情境下,挽弓的手都在出汗,森冷泛寒的箭尖,对着那模糊身影,在夜风中微颤着手,迟迟都『射』不出那一箭。
最终,是靖王先扔了弓箭,跪地请罪道:“儿臣不敢以九弟『性』命为赌,请父皇责罚!”
随后仪王也跪地请罪,但圣上沉默许久,却未责罚,只道:“夜深,都散了吧”,便挽着宸妃娘娘的手起驾离开。
靶场众人恭送御驾,望着帝妃身影渐远,于心中默默盘算着今夜之事,陆续走开,吓得不轻的乐安公主,立即奔至弟弟身边,见他依旧神情平静,唇际甚至衔有几丝笑意,急得立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吓疯了不成?!”
“我无事”,萧玦望了那远去的身影一眼,轻轻笑了一笑,“无事。”
圣驾回了御帐,宫人立奉了热茶上来,明帝端起御盏,笑着看向身边女子道:“这大晚上的,是在玩哪一出?”
苏苏垂眼抿着茶道:“我为陛下分忧,陛下不高兴吗?”
明帝道:“高兴。”盥洗后拥她上了榻,于幽暗夜『色』,轻抚着她鬓发不语。
苏苏知道他在想立太子的事,前世大周盛世衰颓,固有明帝荒废政事、以致『奸』臣当道的缘故,但东宫空悬,诸王长期结党相争,也大大内耗了朝政,甚至在慕容离谋反时,夺嫡朋党们,仍不能一心对敌,只想着火中取栗,渔翁得利。
周濂的折子没有错,为国为家,都应早立太子,定了朝野之心。苏苏蜷在明帝怀中半晌,明帝的手,仍随着神思,有一阵没一阵地轻抚着,弄得她睡不着,只得睁开眼道:“陛下本就不年轻,再这么愁下去,就要白发三千丈了。”
明帝本是凝思沉重,听她这话却是笑了,凑近她道:“卿不闻,一树梨花压海棠…………”
苏苏伸手推他,反被明帝捉住欺身压上,苏苏不耐道:“不要闹了,我乏了。”
明帝知她夜宴前那遭已累着了,便也只吻了吻,拥她于怀中轻叹了一声,“若无你在朕身边,朕这皇帝,也是余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