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前世番外 (八)(1 / 2)
明帝诗画功夫极好,从前在承乾宫, 也令苏苏赏鉴过多次, 苏苏不觉有他, 随明帝步向画案, 见画中是一幅夜宴图, 教坊女子款吹箫笙, 翩翩起舞, 四周高朋满座,画面正中的宴主人,是一名白衣文士,倚几而坐, 正击盏而歌,看似意态风流, 潇洒闲适。
明帝看向她问:“朕预备起名为白衣欢宴图, 如何?”
苏苏凝思不语, 明帝含笑道:“无妨, 你大胆说。”
苏苏慢慢道:“此宴不欢…………”, 她轻将手移至主宴侧下方的一对年轻夫『妇』身上, 道,“宴主看似闲适风流,但宴舞翩翩,他却不看一眼,反将目光一直落在此处…………击盏的手也不松徐,骨节微突, 似在隐忍压抑什么……想来他口中所歌,也并非是在迎合宴中歌舞、唱与诸宾客听,而是有意在唱给他们听…………”
明帝快意大笑:“古有伯牙遇子期,今有朕遇怀王妃”,看向苏苏的眸光,晶亮笑意愈浓,“看来怀王妃幼时抄写《女则》,还是有用的”,见她怔怔不说话,笑将她指着那对夫『妇』的手,握移至那年轻新『妇』身上,“怀王妃必已看出,这宴主只看向了这女子一人,击盏所歌也是为她而唱,只是碍于礼法,不好意思宣诸于口罢了。”
自明帝握住她的手,苏苏便惊地一颤,她试着将手缩回,可她微一动,明帝竟握得更紧,如铁钳一般,半点也挣不开,苏苏愈发心惊,脑中轰然一片,明帝一边牵握住她的手,垂在二人之间,一边执笔『舔』毫,看向她笑问:“你觉得这宴主在唱什么?”
苏苏只觉背后冷汗涔涔而下,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明帝微微笑着,执笔在画面留白处,边写边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苏苏神思都似已僵住,完全无法思考,只见明帝书完这两句诗,又在旁落笔道:“永安二十五年…………”,至一“年”字,笔尖顿住,含笑凝看着她问:“朕的名讳为何?”
苏苏唇齿仿佛有胶粘连,轻颤不语,几已失了血『色』,明帝不再迫问,只将笔塞到她手中,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写道:“萧玄昭作于仲夏。”
左右侍立的宫人,无不将头垂得极低,曹方心中早有预感,但他也未想到,圣上竟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此心意挑明,心头震骇无比,再看怀王妃,早吓得面『色』苍白,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如冰雕一般。
眼见圣上搁下了御笔,忽将怀王妃搂坐在御座上,曹方忙领着一众侍从往外退,余光瞥见那随侍怀王妃的侍女吓呆了站在那里,硬把她给拖了出去。
苏苏至此时方如大梦初醒,忙挣扎起来,并急唤道:“父皇!!”
可明帝孔武有力,虽只单臂搂着她腰,她却半分也挣扎不开,极度的恐慌害怕之下,急得都要落泪,偏明帝又伸手抚着她的面庞道:“别怕…………”
怎会不怕?!!苏苏只觉全身血『液』都已冰凉,明帝抚她面庞的手,宛如蛇信『舔』过,她止不住地战栗起来,颤声道:“父……父皇………不合礼法…………”
明帝却贴面嗅了嗅她颈中香,“朕就是礼法。”
苏苏拼命后仰避开,可怎避得开,反叫自己更深地跌入了他的怀抱里,用力推搡的双手,也被紧紧攫住,如砧板上的一尾鱼,任人宰割,她骇到极致,终于落下泪来,“父皇……父皇…………”
明帝动作顿住,幽目凝视着怀中因惊惶恐惧而颤抖流泪的女子,慢慢伸出手,以指腹擦去了她的眼泪,轻道:“别怕……朕就和你说说话…………”
他将苏苏搂依在怀中,温声哄道:“朕吓到你了是不是?可情之所至,朕也没有办法……苏苏……苏苏……朕一直想这么唤你……这名字甚是罕见,从何而来?”
明帝见苏苏紧咬着唇、战栗不答,便作势要吻她,苏苏忙阖上眼,哽咽颤声道:“儿媳母亲姓苏…………”
语落,唇上犹是一软,纵使明帝只一轻啄便退了开去,苏苏犹是唬得手足冰凉,她抽噎着睁开眼,眸中尽是茫茫水汽,“父……父皇何故如此…………儿媳幼年丧父,自嫁与殿下,便视父皇为父亲,尊敬父皇,崇拜父皇,父……父皇为何如此对待儿媳…………”
虽只是轻轻一触,却似花般柔软,比在心底肖想过的千次万次,还要甜美,明帝真想深深地吻下去,可也知,今日真将她吓得狠了,但,这一层,迟早都要捅开,他只觉自己已是岩底火山,忍耐经年,愈是强行抑制,情感愈是汹涌,再不纾解,这烈火,将会将他自己灼得遍体鳞伤,燃成灰烬。
明帝一字字认真道:“因为朕喜欢你,不是视作晚辈,而是,视作一名女子。”
苏苏眸中又有眼泪涌出,“儿媳无才无德,承受不起父皇厚爱…………”
“你受的起”,明帝将她揽坐在自己身上,轻抵着她的额,深望着她的眼睛道,“从没有一名女子,可以令朕这般念念不忘、辗转反侧,可以令朕喜欢到,甚至不顾礼义廉耻、违逆伦常的地步。”